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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济南城收到旨意的第四天,传递这消息的加急信使就到达了颍上,这里现在是淮杨军参将陈六的驻扎地。
他手中的两万兵,和马罡手中的两万五千兵一东一西,夹住了革左五营的十二万大军,并且让对方不敢妄动,这也是说明了胶州营的战斗力到底是怎样的强悍。
看到了那朝廷旨意的陈六,立刻是派人去通知在正阳镇忐忑等待的革左五营,就在第二天,驻扎在两淮的参将陈六和马罡发出了公文通报,说是革左五营已经接受了淮杨军和青州军的招安。
在凤阳府和庐州府的地方官对这个结果颇有些哭笑不得,因为在正月之后,革左五营的大部分士兵已经是在他们驻扎的那一带开始屯田,凤阳府多皇族勋贵,凤阳一府之地差不多有淮安和扬州两府大小。
这边大部分是皇庄和勋贵的产业,土地兼并极其的严重,当时革左五营和张献忠部侵入,勋贵们不是逃到了南京,就是躲进了凤阳,那些农民基本上都是被裹挟成为叛军,或者是逃荒到他处。
自然而然的,也有大批的土地空置下来荒芜,而革左五营在正月开始,大批大批的部队开始有组织的垦荒种田。
若是他处的人看了,可能觉得革左五营的人马是准备长期驻扎在此处,要长期作战,但这些官员却知道,那段时间城内的铁匠铺子生意好的了不得,这些下地干活的逆贼士兵把武器送进来,换成农具去做活。
这一片区域的铁匠和相关的产业生意都是变得大好,收缴武器无数,都是在铁炉内花掉锻打农具,试想若是要长期作战驻扎,那怎么会不要武器。
而且这段时间颍州、颍上、寿州的地方官吏都多少发了点财,有人和他们许诺,那些耕种垦荒的土地出产,在他们所辖区域内的部分会有一定的比例属于他们,尽管这个比例很小,但稍微一算,绝对数可是不小。
获得这些的代价不大,只需要重新丈量这些土地,并且重新刊发出地契,证明这些土地属于山东的某些豪商。
如果想在这土地上获得更大的利益,那就需要投入更多,比如说你可以购置耕牛和农具,并且搞到更多的“无主土地”,这样你在这些田地中的收入就更多。
地方上的官吏,平时都是吃着地方上大户的孝敬,然后再贪墨点,依靠这个发财,这年代的人,都是觉得手中有土地吃租吃粮这才是发财的正途,可凤阳府一带的土地都是在皇庄勋贵手中,他们分润不到。
现在有人给了他们这个机会,谁能不动心,当时都是些反贼兵马种地,外来的山东官兵跟他们许诺,看着也不保险,官员们尽管动心,可出手的却很少,那地契倒是一叠叠的盖印给了出去。
要是有反复,就说自己这边是被人胁迫,可以推卸责任,进一步的举动却是没有的,大家都在观望。
等朝廷的旨意下来,驻扎在凤阳府的山东兵马高调宣布招降了革左五营的流贼军队之后,一切的局势都是明朗了。
手中有些银钱的官吏们纷纷的去找当初联系过他们的人,要求加大投入,在那些城外重新开荒的土地上占有份额。
事情到现在,一切都已经明朗,地方上消息最灵通的莫过于这些官吏,相邻的淮安和山东两府在实行什么规矩,他们都是知道,那叫做什么屯田田庄什么的体制,都是把那些流民难民的圈在田地上干活。
每年的出产,除却给那些屯田户糊口的之外,剩下的东西则都是给和胶州营相关的人士,这些田庄的屯田户干活勤快,田庄集中人力修水利办农事,田地的出产也比一般的庄子要高,而且没那么多官方私下,杂七杂八的损耗,这油水可大着呢!
而且现如今这乱世,再肥沃的田地,再好的买卖,都害怕因为这世道给搅和黄了,可这齐国公李孟,东征西讨,鞑虏、闯贼都是在他面前落花流水,这革左五营如此凶神恶煞的流贼,也被远远少于他们的山东兵马看羊一般的看着,自己卖地没出买,可投资在这个田庄上面,那可是前途无量啊。
赚钱是一回事,更不用说这投资在齐国公的产业上,可以向国公大人示好,政治上也是个很有利的举动了。
凤阳府南部的这些地方官员,甚至还有些两淮的富豪们都是争先恐后的开始对革左五营耕种的田地进行投入。
大批的种子、农具和耕牛都是通过各种途径进入到这片区域来,还有大批因为战争逃难在外的平民百姓,也是回返故乡,无处可去也是被吸收进了这些田地之中。
胶州营的做法真是人人佩服,一个招安受降的过程,都让他们给做成了有利可图的生意,大家发财,大家高兴。
而革左五营的兵马,因为大部分的部队被打散成为农民,他们真实能战斗的兵力也就是剩下了六千多名士兵,这些士兵是经过淮杨军和青州军的军官点检后,认为可以符合胶州营士兵要求的兵源。
马守应和蔺养成对这个点检结果真是惊骇非常,革左五营那些强兵都在点检中被刷下去了一大批,剩下这六千多名,点检的军官也是颇为的不满意,说最起码要整训一年才能赶上正规军的程度。
他们对这个结果并不惊讶,因为老回回马守应和改世王蔺养成被邀请看过胶州营军队的演习和操练,对他们的震撼无与伦比,几乎感觉在自己面前的不是人间的兵马。
革左五营火并之后,剩下来的头目,马守应和蔺养成决定继续从军,请示李孟之后,两个人都是从营千总开始做起,每人统领两千人左右的独立营,马守应和蔺养成的部队都是从属于淮杨军参将陈六。
因为革左五营来自于河南的南部,对河南方向的作战还要倚重他们这些地头蛇,而剩下的两千人则是开往归德府,划归归德府守备袁时中,袁时中在李孟北征河间府的时候,在归德站对了位置,自然得到了应有的回报。
归德府将建立直接对李孟负责的豫北军,这个军的统领,已经预定是袁时中,规模是一万人。
革左五营在崇祯十六年的四月成为了一个历史名词,魏小北和那两位想要继续从军的兄弟不同,他在详细了解胶州营的政策之后,决定交出手中的所有部队,拿着积蓄的钱财去扬州府做个富家翁。
所谓“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魏小北也一直是有这个想法,胶州营给他的安排甚至让他受宠若惊,两淮豪族方家准备招他为婿,尽管是个支系的大小姐,这也是荣耀异常,最起码,他不用担心什么了。
正月到四月,胶州营的军事力量在两淮一直保持着小打小闹的状态,活动最频繁的反倒是灵山商行和山东盐帮的掌柜和代表们,他们拿出一份份契约,和地方官员,结寨自守的豪强甚至是绿林盗贼们互相往来讨价还价。
山东在凤阳府广大的土地上建立个有利可图的买卖,只要是有实力的有地位的人都可以在即将设立的屯田田庄中分一杯羹。
在胶州营的强势和足够丰厚的报偿面前,大部分人都是在那份契约上签下了自己名字,并且投入了自己的积蓄和钱财,那些手中有兵丁佃户的,也把这些人力当成资本投入了进去,那些没有签订这个契约文书的人,则是在大军的攻势下荡然无存。
有了共同的利益,自然要去努力的维护,维护这田产和庄园,也要维护在田产和庄园背后的胶州营,还要维护齐国公李孟。
因为大家已经成了个密不可分的利益共同体,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本来按照周扬等人做出的计划,南直隶江北地的土地将完全按照山东屯田田庄的模式进行,就是完全被将军幕府控制,不允许其他人插手其中,田产人口都作为胶州营的财产,不过李孟提出了自己意见。
“南直隶江北地多豪强大族,官吏也多是江南士子,盘根错节,而且元气未损,若是一并的清除,圈占田产人力,必然会激起重重反抗,南进之事也会极为麻烦,耗费不必要的精力,不若采用联合的法子,一来划分田庄,开荒耕种的耗费,可以通过这些人的入股降低许多,二是可以把这些摇摆不定的豪门大族笼络在我胶州营的旗下,为我效力。”
这番话,周扬、袁文宏等人听到后,稍一琢磨,顿时是赞叹异常,这完全是出自真心的敬佩,就连草拟这方案的孙传庭都是赞叹,大帅果然是有天赋之能,这等的高绝之策,怎么能是军将能想出来的,就算是有明以来的几位大贤宰相,也不会有这等的想法。
李孟对自己能提出这个想法也是比较惊讶,事后回忆,也发现没什么纰漏,仔细思索才想起来在某个八卦媒体上看来的典故。
日本当年侵略台湾,台湾的大商人和豪门例如辜家蔡家都是被重点团结的对象,得到很多优待和扶持,因为他们是台湾的上层,尽管他们是少数,但拉拢他们,就能保证台湾这个占领地的稳定和向心力。
(这两家至今仍是台湾豪门,和陈水扁以及历任台湾小朝廷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他提出来的那个策略,就是类似于此,团结南直隶江北地的统治阶级,团结那些官吏、地主、豪门,把他们聚拢到自己身边来,就可以保持对这块地盘的掌控,最起码在现在,就可以不花太大的力气和资本维持这个控制。
至于那些平民百姓,失去了原来的土地,甚至失去了自己的自由,被圈进屯田田庄中成为半农奴,那就没有人理会了,一将功成万骨枯,些许牺牲和血腥,也是可以容忍的,何况李孟目前追求的可不仅仅是“将”的境界了。
革左五营的整训编练已经开始,但陈六和马罡已经是接到了李孟的命令,淮扬军和青州军各抽调十个营北上,加强大本营的实力。而且给出了明确的要求,这些营都必须是老兵营,马、赵两人都没什么不满。
徐州、淮安、扬州、凤阳、庐州几个地方既然开始筹划屯田田庄,那就说明这边已经成了胶州营实在控制的地盘,有了聚集人力的农庄,就可以有充足的军粮和预备役兵员,这些兵逐渐补充起来就是。
徐州和淮安北部民风剽悍,凤阳和庐州两府中散落民间的流贼和官兵都是不少,这些都是士兵的好来源。
而且即便是抽调了两万人北上,剩下马罡和赵能手中的两将近三万兵,在南直隶江北地这块地方,对外维持攻势或许很难,但守御完全足够。
出山东,沿着河间府北上,入永平府,然后出山海关就可以进入辽东地界了,说起来这一路上好像是通衢大道,畅通无阻。
有水路,多平原,京畿要地各处又有官道相连,大军行动应该没有什么困难,可胶州营从山东行军,所担心的可不是交通这一样事情。
行军在北直隶东侧,尽管算是行走在内线,可山东已经是这么明目张胆,自然要担心侧翼会被人骚扰攻击,那毕竟有二十多万大明的官兵,就算是二十多万头猪羊,冲过来向外赶也要花费太多的精神。
实际上,在目前的形势下,满清并不是首要的敌人,但李自成率军和吴三桂在一片石大战,战斗到中途,鞑子兵突然出现,然后顺军兵败如山,然后整个的汉家华夏倾覆,蛮族入主中原。
然后,就是熟知的那几百年黑暗时代……
每次想到这个,李孟都感觉芒刺在背,他知道自己此时一步步的侵吞大明帝国,或者是消灭流贼都是比这好的选择,可他还是把首要的敌人放在了满清蛮族身上,的确,先弱后强,胶州营打起来也是比较省力,可以逐步的积蓄力量,用最强的状态,没有后顾之忧的和鞑虏决战。
但李孟却依旧是要把鞑虏当成第一顺位要消灭的敌人,尽管这么做风险很大。
老太监刘福来,孙传庭还有那些知晓军事的人都想劝阻李孟的计划,不过到最后都是放弃了劝阻,而是全力帮着谋划。
因为他们知道,即便是劝也李孟也不会听,每次决定征伐满清东虏的时候,一向是兼容并蓄的李大帅就会变得格外执拗。
没人来劝自己,李孟也没有跟人陈述自己的决心,如果说自己消灭了鞑虏,被身后的大明朝廷或者是流民大军抄了后路,甚至是全军覆没,那也是心甘情愿。因为那两方不管是谁取得天下,都是汉家的法统江山,总归是肉烂在自已锅里。
形势很难,要迎难而上,但并不是大摇大摆,毫无顾忌的猛冲,必要的准备也要一项项做好。
在河间和永平两府都要做好屯田田庄的建设,屯田田庄在胶州营的体系之中,也是带着仓库和兵站的功能,没有这个,这两处对胶州营来说,就不能称作可靠和安全。
而现在王韬的驻军才刚刚开进河间府驻扎,一切都还在草创准备,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不过有个好处是,满清鞑虏在崇祯十五年末的那次突入,把河间府的北部和永平府的东部都给打的残破不堪。地方上的官民或者是逃散或者是被屠杀,京师朝廷到如今还在加固京城的防御,根本没有人顾得到这些地方,基本是真空一般,这对于山东进入其中重新构建,倒也是少了几分地方上的阻碍。
福建郑家那次送来的重礼价值的确是不低,各项珍玩和绝色美女不管在哪里都是沉甸甸的,送进将军府之后,送礼的那位郑家人知道李大帅把礼物收了,但同时也知道李大帅是念着一直以来和郑家的交情才收的。
将军府的罗管家可是冷了脸,说是因为你这礼物,害的我被大帅训斥,说你们郑家见风使舵、胡来。
管家罗西是李孟的下人,可对于外系的人地位极高,见到这位管家,谁都是毕恭毕敬的,郑家来送礼的这位代表,本来就是心虚,看见罗西发火,并转述了李孟的话语,立时是慌了。
现如今以齐国公李孟的地位和实力,可不是一个地方豪族郑家能够得罪的,这位送礼的郑家人,急忙的快马加急,传信去南京、杭州和福建,告诉族中主事的大佬。
郑芝龙的亲弟弟郑芝虎,郑家的第二号人物,从杭州出发急赶,已经是过了扬州,准备来济南恭贺大帅获封齐国公,同时解释一些可能存在的误会。
但八闽商行的几位使者来济南安排通报这件事情的时候,却被告知齐国公出行。
官方消息没有保密,齐国公去往莱芜,请郑二当家的等待几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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