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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尔一阵风来,屋前屋后树林子哗啦哗啦,空气难得的凉而腥,赵易闻到了邵家水塘上吹皱的涟漪和涟漪下成群结队的肥鱼,还有田埂上未被铲起的牛粪,以及西槐村新开出来的十亩河沿荒地上沤好的层层农肥。
赵易静等下一阵凉风吹过,他来这边半个多月,想家想亲人想得要发疯发狂发大招,这会儿看着头上的清清皎月和满天繁星,开始忧虑,也亏得他和发小闲聊时口头约定了,如果哪天对方发生意外,一方负责把对方的所有硬盘彻底格式化,也不知发小有没有当真,如果让父母看到里面尺度已突破天际的画面,和千奇百怪枉为人的内容,恐怕会就地刨个坑草草埋了他,免得脏了风水宝地。
“是娘的心肝肉,肥肉……”旺富每回说梦话,梦里不是惦记他娘就是惦记肉。
妹妹宝金也回他一句梦呓“吃肉,大哥吃,我吃……贵银,别抢……”
“锅里还有……小麻也吃一碗……”
“一碗……两碗……三”
两人还聊上了,赵易听着声儿叹了口气,希望他白天在山里布的陷阱有用,能捉到猎物。他掸了掸屁股上的灰,摸上炕拿沾湿的布巾擦那一睡上去就会沾锅的草席。
两小孩儿肚中只有一个蛋黄压底,果子吃得再多汁汁水水尿一回就没了,现下饿得狠了,睡觉呼吸又轻又缓的仿佛随时都会没气儿,连出的汗都是冷的。赵易给他们潦草的擦了擦,宝金嘴里还嘟囔着肉……肉。
擦到旺富时那小子果然又一溜儿顺着肚皮摸上来,赵易一把挥开,因承袭了原主的记忆,得知原主就是吃了他带回来的发青发芽的生土豆后毒死的,于是平日应付起他来赵易尤其没有耐心,加上旺富的欠揍属性,赵易对他没有哪回平心静气过,又凶又冲的。
说白了,两人均是小炮仗,搁在一起要噼里啪啦炸成纸花儿。
原主不死他或许还有别的选择,虽说在现代他已经在水中溺死了,且死得透透儿的,再无生还可能,可也不该倒霉穿到这么户一穷穷三代的人家。
不说王候将相,已经有了这家对比就按上辈子的标准他也能笑醒,上辈子虽不是大富大贵锦衣玉食,好歹也是农村小□□活,父亲烤烟技术硬每年包地种烟都能小赚一笔,吃的玩儿的,别人有的他定是有,别人没有的他也有。
他上有三个姐姐,家中只他一个儿子,嗲嗲公公婆婆姥姥都当他是掌中宝,小时候三个姐姐为了抢着给他洗澡,打架揪下来的头发,能扫满一簸箕。
赵易羞于说自己是溺爱中长大,但他确实是从小被宠着惯出来的,才养出这种得过且过的懒惰性子。
长到二十五岁,没点血性拼劲,未拟过什么轰轰烈烈的人生计划,平时做人做事都有些过分洒脱,父母和姐姐是另一类人,憋着劲儿的发奋图强,每天想着怎么把日子过的更好,怎么让存款后面再加个零,还想在市里买别墅买大房子住,他看着都累,他苟安乡野不求进取,身边有至亲好友,庭院里有鸡有鸭有鱼有wifi,觉得自己的日子有滋有味。
在这里,赵易只能尝到日日挨饿的滋味,人生无常,如何能猜到,他潇洒活到二十五岁后,竟是这么个结果。
原主名字也是醉,名叫赵贵银,哥哥赵旺富,双胞妹妹赵宝金,这一家长辈真是掉钱眼儿里了,光名字穿金戴银有什么用,有毛用,活该一穷穷一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