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赵易是被热醒的,旁边七岁男童柴禾一样干瘦的身子紧紧贴着自己,左腿撩起搁在自己腰上,赵易略一动作,一股夹杂酸臭汗味的空气热哄哄的包裹上来,汗湿的皮肤粘在草席上跟沾了锅一样。
一只小手又趁机摸上来,在他胸口无意识的揉了几把,赵易以为旺富会醒,他停住动作,那只小手也停住,待赵易起身一有动静旺富那只小手又不厌其烦摸个没完,睡在另一头的宝金倒是安安静静。
赵易进了厨房,从缸里舀了凉水擦身。
回到卧房,赵易想通通风,龟背锦支摘窗只剩了木棂条撑在那儿,一碰就会散架的样子,几片泛黄窗纸掉落在墙根和窗边的灯挂椅上,麻纸上有宝金用碳条画的鬼符,椅面上搁着一盏粗制熊足青瓷灯,有些粗粗短短的碳条摞在上面的敛口灯碗中。
西槐村河多树多,晚上屋内是蒸笼屋外却不见得,赵易准备敞开正对院子的屋门,他拔去插销门板吱呀一声朝他垮下来,赵易拿脑袋顶住,两脚在后面蹬,小身板晃了晃,一步一挪弄到墙角靠墙立好。
本来饿得头晕眼花,这会子使了大力气要好好喘上两口,以后这门就敞开,等天气凉了再合上不迟,屋里铜子儿半个没有虱子有的是,还有三个被虱子咬得营养不良的孩子,穷得没贼惦记,也是伤心。哦,对了,他们这家就是贼窝啊。
按原主记忆,当家男人旺富他爹成日不做半点有用的,隔三差五去偷他大伯家和三叔家,他还偷出了一番境界领悟,没事翘个二郎腿对旺富指点迷津道“自家亲戚那不能说是偷,只是占便宜而已。”而已你个鬼!
有回这爹喝醉了扑到旺富娘腿上哭,一副全世界数他最凄惨最冤枉的哭相,说,小时候三兄弟里面爹娘最疼他,都夸他长得好、机灵、会说话,将来有出息。哪想长大了兄弟合起伙陷害他,爹娘决定分家,名义是分家,他和老三均未成家,老三依然跟着爹娘过,就单单赶他出宅子。
旺富爹吭哧吭哧呜呜嚎了几声,接着换了画风,恶狠狠开骂,两王八孙子黑心肝,既然让他担了做贼的名声,那他就当好这个贼,偷他们两家,让他们日日不安宁。
这理儿有够歪的,这爹自己毁了不算,还把长子给搭进去,而且,叔伯两家明知被贼惦记,哪还有让贼频繁得手的道理,能让他爹偷担柴禾出来都算是失策,总之,东西没偷着什么,他们家的名声是越来越臭。
还有,甭管偷没偷着,只要旺富爹光顾一回,大房和三房就有本事从赵老爷子那儿捞更多好处。
赵易结合这爹平日的种种作为,能逼得大伯和三叔使出这种阴招,害得亲兄弟一辈子翻不了身,用心之狠毒程度,看来三兄弟在同一屋檐下相处的十几年期间,他爹作践人的本事相当了得。
在外声名狼藉,在家品行不良,只管打骂大儿子,也不干点他该干的事,不修葺家中器具物什,菜刀也不磨,乍一看,都分不清哪边刀锋哪边刀脊,前年厨房灶突堵了不往外出烟,生火后烟熏缭绕,一屋子人抹泪咳嗽,也不见他修整,是个懒得烧蛇吃,还得蛇自备柴禾把自己架上去烤得喷香只等他来下口的堂堂七尺汉子。
院中十分亮堂,赵易坐于门槛上,不时挥下手或全身抖一下赶蚊子,鸡窝边的黄毛土狗随他拍打蚊子的声音耳朵一抖一抖。
青蛙呱呱夏蝉嘶嘶打擂台一样聒噪了整夜,现在后半夜夏蝉略显颓势,蛙声中偶尔挤出一丝后继无力的蝉鸣显得尤为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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