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那日收到拉拉时阿丁开的玩笑,便冲她笑出来。阿丁对着我的笑直摇头,说只是一个机仆,至于吗?然后便摇着头离开。
经过男人的时候,她冲他说了句什么,我没听到。但男人听完便往我这边看过来,那眼神分明是要记住我,所以我猜阿丁是在向他交代我会成为他的新主人之类的。
随后他向我走过来,问我需要他做什么。
我很不适应这种角色的转变,慌忙间摆手说不用。可他并没有离开,而是仍站在原地,也仍看着我,眼睛里满是没收到指令的茫然。
于是我稍定心神,大着胆子问他为什么看海棠花。
这个时候我也想清楚:我向阿丁要他,一方面固然是我无法接受一个活生生的人——至少在我眼里是——被销毁;另一方面,我就是很迷恋他看海棠花的样子,那种令我产生前所未有的安宁感的样子,才是我把他要来身边的主要原因。
可他却只说出一个煞风景的答案:“假的。”
我大失所望,同时深感背叛。海棠树不是我主动要的,是这个时代的人强行给我的。我满怀真心地看了它那么多天,却原来都是假的。那些令我无比感动的勃勃生机,原来连生命都算不上。这种欺骗感令我如坠寒潭。
我不再跟他说话,也不再逗弄拉拉。我用最后一丝力气把自己运回卧室的床上,躺下来,看天花板。那里原是雪白的,此刻我却看到正荡着水波,厚重地压下来。我又不能呼吸了。
我想世界并没有意义,不管是我过去那个到处都是人和吵嚷的旧世界,还是现在这个连孩子都不用自己生的新世界。我只想赶紧死掉,像阿丁口里那个脑出血的倒霉名人一样,连脑子都一起死掉,彻彻底底,干干净净。
在未来,我第一次发作“假死”。
这是我自己取的名字。我不知道医学上怎么称呼,但每次我这样发作时,都像是在经历一场死亡,所有的感官全部关闭,我看不到、听不到、也感觉不到周围的一切,连呼吸都变得无比艰难。这种状态会一连持续好几天,然后我像大梦初醒,拖着饥渴交困的身体重新活过来。每一次我都很失望,怨恨没有真的死去。
不过这一次,夜里我就醒了。
我是被从天而降的雨柱浇醒的。那时拉拉正在院子里跳来跳去,雨只打在我脸上。而男人,机仆则正守在我身边。看到我醒来,他没有一丝惊喜,只指着天空那片落雨对我说:“真的。”
他说他把我的保护界撕开一条口子,所以外面的雨才能下进来,淋湿我。我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反问他为什么不全部打开。他犹豫了一下,然后把包围整所房子的保护界全部打开。
那瞬间所有的灯光全部熄灭,眼前一片漆黑,只有豆大的雨簌簌地落到我脸上、身上,很疼,也很冷,但我却感到一种真实的喜悦感,泪水顺颊而下。
生活在未来的第十日,我终于真真切切感受到一场夜雨,那是机仆赐予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