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期一满,容无夏便开始着手婚事了。纳彩、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他样样办得无比妥帖。
这日,容无夏说要派人送信给远在海边小镇的双亲,告知成婚一事。他在提笔写完书信后,拉着林匆匆在花园里寻了处景致优雅的地方坐下。
“这是要做什么?”林匆匆见他让自己坐在树下,他却径直走开,在一旁的书桌旁研磨起了砚。
“为你画幅小像,连同书信一起给爹娘送去。”容无夏执笔画起,还不忘戏谑地打趣了这么一句,“丑媳妇终究还是要见公婆的。”
他不提这茬还好,这一提起,林匆匆的神情顿时有些慌乱。她一会儿整理整理衣摆,一会儿又捋了捋耳鬓的发丝,全然是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
“伯父伯母,会不会不喜欢我?”她皱着眉,忧心忡忡地问道。
“不会,他们向来相信我的眼光。”容无夏信誓旦旦地笑答。
林匆匆娇嗔地瞟了他一眼,摆好了姿势,一动不动地坐着。尽管他这么说,她还是尽可能地让自己笑得和善。这么一坐,便是整整一炷香的时间,她颈酸腰疼,却又不敢动。
“好了。”
容无夏无比寻常的一句话,此刻听在林匆匆的耳里,简直就是一张皇恩浩荡的特赦令牌。她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站起身,动了动身子后,便快步走到了他的身旁。她迫不及待地去看他所画的小像,然后忧愁地皱起了眉:
“我的脸看上去那么大吗?你怎么也不把我的眼睛画得大一些,还有这里——要是眉毛再画得长一些,是不是会显脸小?”
容无夏拿开镇纸,将小像举在半空细细瞧了瞧,道:“我瞧着很好,就这么着吧。”他晾了晾,等墨彻底干透后,卷进了竹简中,连同之前写好的书信一起交给了信使。
日子一天天过去。
一日,容父回信,表示他们很开心,并准备在他们婚后搬回容府,好方便照顾未来的孙子。
一日,命人算了黄历,将大喜日子定在了两个月后的六月初八。
一日,有裁缝来为林匆匆量嫁衣尺寸。
……
这些天,林匆匆脸上满溢的笑容就像花园里盛开的桃花一样,美好得令人频频侧目。她的幸福是明晃晃地写在脸上的,然而几家欢喜几家愁,她越是幸福,有个人便越是愤愤。
自打林匆匆进府起,萧流便一直看她不顺眼。在他的心里,这世上几乎没有能配上他家公子的女人。若非要选的话,他是宁愿选孟盈光的。拿林匆匆和孟盈光比,就仿佛是雏菊同牡丹,一个清丽平凡,一个绝美艳丽。相信但凡有些眼光的人,都会选牡丹,更何况,他直觉公子是喜欢孟盈光的。
如今林匆匆嫁入容府的事,似乎已经是板上钉钉了。他为公子感到不甘,又偏偏无可奈何。他说服不了公子,却还是能对林匆匆翻几个白眼的。
这不,容无夏遣了萧流来给林匆匆送碗红豆莲子汤。一进门,他就将整个托盘重重地放在了桌上,用切实的行动来充分表达自己的不满。
“砰——”
林匆匆被这突如其来的磕碰声吓了一跳,愣愣地看了萧流一眼,心有余悸地问了句:“萧流,你……今日心情不好吗?”
萧流懒得同她啰嗦,放下东西,转身就走。
“等等——”
林匆匆从椅子上跳起来,冲上前想要拉住他。可是萧流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在听到身后的响动之后,他果断侧身跨了一步,完美避开了她的手,转而皱着眉极不耐烦地问道:“干嘛!”
“嘿嘿……萧流,你先坐。”林匆匆笑眯眯地拉开桌下的凳子,示意他坐下,“我有些事情想问问你。”
“什么事?”萧流站着不动,双手环臂,十分狐疑地看着她。
林匆匆望了望门外,确认无人后,才缓缓开口道:“你可知你家公子和那大将军之女有何渊源吗?为何他会想要娶一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
“你为何不直接去问公子?”萧流总觉得她有阴谋,“还有,你不是对公子的事不感兴趣吗?”
“此一时彼一次嘛。”林匆匆眨巴着眼睛,无比诚恳地请求道,“我的好萧流,你就告诉我吧。”
萧流嫌弃地移开视线,硬邦邦地说道:“公子不认识她。那幅画像是我挂上去的,‘择妻书’也是我写的。
“难怪……”她一直觉得那“择妻书”上的条条框框,并不符合容无夏一贯以来的风格。“那你为何……”
“三年前,大将军之女温洛璎战死于战场。百姓们为了纪念这开朝以来的第一位女将军,纷纷作诗作画来凭吊她。一来我觉得这般骨气血性的女子才足以配得上公子,二来是为了堵住那些媒婆们的嘴,毕竟这世间哪有长得那么相像的两个人……”说着,萧流瞥了她一眼,显然她就是那个不符常理的意外。
原来容无夏和将军之女并无干系。林匆匆心中的担子卸了一头,转而继续问道:“那……孟姑娘呢?”
看她小心翼翼的那个语气,萧流心中一片清明,故意专捡她不爱听的说:“孟盈光啊,你看公子对她如此关心,你就该知道了吧。她本来是府上的一个婢女,只因随口说了句想要成为头牌舞姬,公子便专门请了师傅来教她跳舞。前阵子,她跳舞跳腻了,又是随口说想要进宫做个妃子玩玩,公子二话不说费尽了心思去成全。你自己说,公子待她如何?”
林匆匆不说话了,愣愣地盯着桌上的红豆莲子汤发呆。
见她这副模样,萧流突然觉得心下畅快无比,昂着头抬脚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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