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林匆匆坐在这逼仄而陌生的屋子里,心中却无半点惊慌。
半柱香的功夫,紧闭的大门被打开。
是容无夏。
“匆匆,你没事吧?”
他走上前,细细地打量着她。那关切的目光,让林匆匆有些无地自容。她沉默着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没事就好,我们回去吧。”
林匆匆点头。
容无夏向他伸出手,那只手白净而修长,在淡淡阳光下,恍若是一尊用上好的白玉雕刻而成的精品,多一分则过润,少一分便过瘦。
林匆匆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她明知他是一定会来的,但是在真正见到他的那一刻,她几乎要涌出泪来。
走出赌坊,容无夏不问她为何会来赌坊,也不提她被人扣下的事,反而带着她到集市上逛了逛。为她买了两身新衣裳,又添了一些簪子与首饰。
“还有什么想买的?”容无夏宠溺地问。
林匆匆摇头。她用余光瞥了瞥他提在手上的大包小包,这些东西也都不是她想要的。而是容无夏在她身上比划后,自作主张买下的。
“那可还有什么地方想去的吗?”容无夏低头看她。
林匆匆在他墨色的眼眸里望见了自己心事重重的脸。他应是知道一切的吧?她问他:“你可知我大哥住在何处?”
“明河巷巷尾。”
“是你给他安排的住处?”
“是。”
林匆匆凝视着他:“谢谢你,无夏。”对于他所做的一切,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是道一声谢而已。
“我送你过去。”容无夏没有说什么客套的推辞之话,而是领了她的这份心意。他带她走到了明河巷里一处不起眼的木门前,目送她进去,自己则负手站在了门外。
“我很快就出来。”林匆匆转头冲他盈盈一笑,这才推门而入。
这间屋子不大,麻雀虽小却也五脏俱全。小小的庭院后头,便是主屋。林匆匆走进来的时候,林寻正独自坐在屋前的台阶上把玩着骰子。
“被人英雄救美的感觉怎么样?感激的话就不必说了,都是自己人嘛。”林寻看了她一眼,挑眉笑道。
林匆匆面无表情地说道:“你这么做只是想让无夏光明正大地帮你还清赌债吧。”
“不愧是我的亲妹子,还真了解我。”
“这种事若再发生一次,我便会叫无夏把你赶出雍城。”
林匆匆从脖子上解下了一个翠玉吊坠,玉的成色很一般,也能也不值什么钱,但却是娘唯一的遗物。她将翠玉吊坠塞进了他的手里,沉声道:
“家里的东西早被你卖光了,这是唯一剩下的了,日后你卖了也好,赌了也罢,悉听尊便。我的大婚之日,你到场与否,同样也悉听尊便。”语毕,她面无表情地拂袖而去。
林寻怔怔地望着掌心里的翠玉吊坠,忽然开口道:“我之所以会到容府里来找你,是容无夏身边那个叫什么流的小子先来渝城找的我。那时,他应是去打探你的底细了,在从街坊口中得知我们的关系之后,特意给了我银子,让我来找你。”
林匆匆的脚步未停。
“这里的住处是容无夏安排的,他还帮我找了份活儿。赌坊那边他也交代过了,但凡十两以下的赌债概不追究。”
“他会如此这般,想来是真的很喜欢你。”
“爹自私,娘早逝,大哥又靠不住,这些年委屈你了。”
“日后,你要好好的。”
在林寻的说话声中,林匆匆步步走远。
嘎吱——
她推开门,青石板路上,那个一袭白衣的身影静静地守候在那里。见她出来,容无夏冲她莞尔一笑。
春日里,陌上公子,翩翩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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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容府的路上,途经春风得意楼。林匆匆忍不住问道:“孟姑娘如愿以偿了吗?”
容无夏笑道:“她已经随圣上一同回京了,算是如愿以偿了吧。”
林匆匆张了张唇,然而话语临到嘴边,又全部咽了回去。
她欲言又止的模样,并没有逃过容无夏的眼睛。他柔声说道:“只要是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
“真的?”林匆匆深深地望进了他的眼底。
“真的。”
“那好,我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