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叶上皆挂满了雨珠,细碎的花瓣落了满地,一些掩在微黄的浅草丛中若隐若现。
地上有些泥泞,纤巧的脚印在身后蜿蜒,不知不觉已是林子深处。
伞面密密麻麻作响,钟离湲信步而立,微湿的长发随着衣袂轻舞。她突然转身,隔着白茫茫的雨幕,抬眸远远地望向那抹缓步向她走来的飘逸身影,略略挑眉随口一问:“为何跟着我?”
“小潺这话问得,竟令我有些难以回答,那我便不回答吧。”陆景行嘴角扬起一抹略显无奈的笑意,浅浅低头,望向碎花撒落的湿漉地面,沿着地上那一串串脚印而行,都是钟离湲踩过的痕迹。
见他走近,钟离湲将目光从他的刺绣领口移到了他的脸上,很闲适地盯着他那双清润的眸子,饶有兴味地问道:“如若今日雀儿不解释,三哥非要你为昨夜的事负责,你当如何?”
算是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虽然她心中是有答案的,但由于那点虚荣心作祟,她还是问了,并没有觉得羞涩,她只是想听他亲口说出来。当然,这样的虚荣心完全来自于她对他的深情,也许有的人只有在在意人面前才会如此吧。
况且,又经历了昨夜之事,不管是身世,还是其他,如今他们两人之间似乎都已没有什么秘密了,那还有什么难为情的问题不能大大方方问出口呢?
“那便先娶小潺为妻,做我名义上的妻子,我也不介意独守四年空房。况且,印记都留下了,小潺还想赖账吗?”陆景行上前两步,执起了钟离湲的手,温润的目光顺势落在了上面,嘴角噙着一缕戏谑的笑意,话说得随意而有些漫不经心。
听陆景行这样一提,钟离湲瞬间想起了罗帐内所发生的事,不禁抬眸瞪了他一眼,嘴里飘出几个字:“厚脸皮。”
一缕被风吹起的发梢扫过脸颊,见钟离湲瞪他,他嘴角的笑意更深了:“我不介意小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
雨幕在两人周围弥漫,两人片刻的安静,结果钟离湲真踮起脚尖在他下唇咬上了一口,不过力道很轻,并未留下印记。她退后一步,神色是一如既往的淡然,脉脉望着他,张了张唇:“算了,不与你计较,这件事到此为止吧。”
陆景行也不再揪着这件事不放,对于钟离湲的做法仅仅是眯了眯眉眼以示回应,只不过望着她时的神情渐渐认真起来,伸出一只手揽住了她的要腰,将她带入了自己的伞下。
他将话头拉回了她刚刚所提的问题中,再次解释道:“你说过的,你们那的女子需年满二十才可成亲,那我便愿意等。即使如今我们成了亲,那我也愿意等到那时。况且,只要你能一直陪在我身边,我亦是知足,至于是否有那一步亲密的关系其实不重要。”
陆景行想,即使钟离湲想要严守自己家族的族规,那么他也愿意顺从她的意思,可以永远不跨出那一步,他要的不过是她能够永远陪在他身边。
“景行……”钟离湲将双眸陡然睁大了几分,愣愣地望着他那张神情认真的俊脸,张了张嘴,却一时说不出话来。
能对心悦女子做出这种承诺、以及为了心悦之人生出这种想法的男子,全天下又能找出几个来呢?恐怕没有吧?听到这样的话语,她知足了。对她来说,这应该才是最美的甜言蜜语。
她对于在镜前所生出的那个疑问,此时心中已有了一个答案,原来他对她的情不比她对他的浅,甚至更深。他甚至可以为了她而克制自己的生理欲望,一个作为男子的本性。
见钟离湲眼底结着些许复杂,只是呆呆地看他,他不禁挑眉问道:“怎么了?”
“我只是高兴而已。”眸光微微一动,钟离湲反应过来,嘴角不由自主地逸出一个淡雅的笑来。不只是高兴,更多的是感动。
陆景行扫了眼前方那一棵棵在雨幕中朦胧了身子的桂树,勾了下臂膀,让钟离湲的身子往自己怀里靠了靠,阔袖为她挡去了半袭雨气,说道:“走吧。”
钟离湲顺势收了伞,躲在陆景行伞下随他提步前行。两人在雨幕中漫无目的地走着,相对无言,也不知该去往何处。
至于屋子,两人都不愿回去,如若被她三哥知道在这样的雨天,两人又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只怕又没完没了了。而如果去主屋,钟离湲更是不愿意,她刚刚就是因为感到压抑才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