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开始有火药味,这位御史的发言还带有一点攻击的味道,因此儒生这边便有不服气之人还没等那位御史回到席位便站出来应答,只见坐在中间的一位身材瘦高的儒生迫不及待地站了起来,大声说道:“古时崇尚以德服人而非以武力伐人,孔子曰,远人不服,则修文德以来之,既来之,则安之;而今废道德而任用兵革,兴师动众出去讨伐,屯田驻军来防备外患,长期陈兵在外,又无休止地运送粮草给他们,士兵在外挨饿受冻,而国内民众还要劳苦备战,因此设置专管盐铁酒类官卖等财利的官吏,来供边境之军备,这绝非长久之策,还是把它废掉为好。”
看来真是针锋对麦芒,这边儒生的发言刚下,马上又是一片叫好喝彩声,当然起哄的领头人都是陈完所带来的那几个人。
那边的属官御史们也是毫不服输,看到儒生们起哄喝彩,刚刚都摩拳擦掌,争相起来答辩,这不,那边话音刚落,这边便有两位同时起身准备作答。
“同元兄,你先说吧。”
“那我不客气了。”
只见两位御史同时起身想说话,其中一位见到另一边已有人站起来,忙笑着谦让,虽然场面有点尴尬,不过还是挺和谐。那位叫同元的便是御史大夫的属官御史张同元,只听他说道:“古之立国家者,开辟了务本和逐末的途径,并沟通物资的有无,并通过市场解决各方之需;市场招来了四方百姓,聚集各种货物,使农商工师各得所需,互相交易;易曰,通其变,使民不倦,因此,工不发展,农用便缺乏,商不发达,则物不流通,农用缺乏,粮食便不能增长,物不流通,内库就不充盈,因此实现盐铁官卖和均输等法,能流通财物供给急切之需,如若废止,那便是行不通的。”
这方说完,那方又来了,只要有人说开,话题便是滔滔不绝,只见又有儒生站出来说道:“用仁德教导民众,则民众敦厚,用财利引诱百姓,则则民风鄙薄;民风鄙薄,百姓便背仁义而去逐利,逐利则百姓交于道而接于市;老子曰,贫国若有余,非也,乃百姓欲望太高,急于逐利之故;因此,王者应重视务本而抑制逐利,用礼义来防止百姓之贪欲,在市场上,商不通无用之物,工不作无用之器;而商只是来通郁滞,工只是来被器具,均非治国之本务也。”
看到儒生们咄咄逼人,御史大夫属官御史崔道远马上给与反击,只见他一开口便引经据典,大声说道:“管子云,国有沃野之饶而民不足于食者,器械不备也,有山海之货而民不足于财者,商工不备也;陇、蜀两郡的朱砂、大漆、牦牛尾和鸟羽,荆、扬两州的皮革、兽骨和象牙,江南的楠木、梓木和毛竹、箭竹,燕、齐两地的鱼、盐、毡子和皮袄,兖州、豫州出产的漆、丝、葛布和麻布,都是人们养生送死的必需品,这些物品都是要靠物质流通,靠工匠来制作,因此,圣人制造船、桨,通行于江河峡谷,驾御牛马,通行于山陵内陆,甚至到达边远地区,深入穷乡僻壤,为的是流通各种货物,便利百姓;由此先皇设置盐铁官,以供应农业需要的用具,实行均输,使百姓富裕;盐铁、均输政策是全国人民所拥戴并赖以取得生活必需品的,废除它是不行的!”
“对,废除它是万万不能!”
属官御史们齐齐说道,便也是群情激昂,掌声雷动。
儒生中又有人起身应道:“吾乃中山刘子雍,尝听说国有肥沃富饶的土,而百姓还吃不饱,此乃逐利兴盛而务本荒废的缘故;有山林大海出产的各种财货,而百姓仍然不富裕,此乃不努力生产百姓的必需品,而是制作了过多的奢侈品的缘故;因此,大河的水也装不满漏的酒器,山林大海所产的丰富物品也填不满深沟峡谷;故盘庚住茅屋,舜藏起黄金,高帝禁止商人做官,为的是遏止贪鄙的习俗,培养人们诚朴的风气;抑制商人,堵塞求利的门路,尚且还有人为非作歹,更何况朝廷带头牟利呢?公羊传曰,诸侯好利则大夫鄙,大夫鄙则士贪,士贪则庶人盗,这便是打开了求利的门路,给人们提供了犯罪的阶梯。”
澓中翁静静地听着,旁边的刘病已和张彭祖却有点开小差,但又不敢离座,之能东张西望看着。刘病已一直在观察旁边的那位少年,就是刚刚跟他父亲杜延年一起进来的少年杜佗,只见他一直都静静地跪坐在那里,正聚精会神地听着,偶尔有高潮时也跟着喝彩叫好。
这时只见右边的属官御史中,一位身材高大,体型肥胖的御史站立起来,他也不像刚刚那即位御史那么急着争辩,而是慢慢地走到中央,并且很有礼貌地向台上和左边的人行礼,礼毕后便说道:“吾乃御史大夫的属官御史周正光,刚刚听中山的刘兄在说逐利盛便会引诱百姓犯罪,确是谬论;过去各诸侯把本地特产作为贡物运到京城,往来既麻烦又困难,货物大多数很粗劣,有的东西的价值还不够抵偿它的运费,因此各郡国设置均输官,来帮助运输,便利于远方交纳贡物,故称为均输;在京城设立仓库,用来收购和贮存货物,物价贱时就买进,物价贵时就卖出,因此,政府手里掌握着实物,商人不能牟取暴利,这就叫做平准;实行平准,百姓就能各安其业,实行均输,百姓的劳逸就均衡得当,因此,平准、均输是为了平抑物价而方便百姓,决不是打开牟利的门路而成为人们犯罪的阶梯。”
......
辩论还在继续,一直辩到傍晚才结束,澓中翁也跟着一直静静地坐在那里听着,并经常陷入了深思,刘病已有几次问他问题,他都没有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