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寂了一会,见到没有开口,丞相府长史周纲站了起来,只见他先向台阶上的田千秋、桑弘羊和杜延年作揖,然后在向对面的各位儒生也作揖到:“诸位,你们都是三辅地区和各郡县选派上来的贤良文学,你们对民间的疾苦了解最多,请问如今有多少民间疾苦?”
话音刚落,只见左边的儒生当中坐在中间一排的一位儒生唰的一声便站立起来,此人约莫三十,眉毛浓黑而整齐,一双眼睛闪闪有神采,只见他大声道:“诸位大人,吾乃茂陵唐开袍,窃闻治人之道,应防淫佚之根源,推广道德之本源,抑制末利而宣扬仁义,而不要引导逐利;这样教化可兴,现今的风俗可移也。”
唐开袍顿了顿,见到四周仍然鸦雀无声,于是继续道:“现如今,全国各地均在推行酒类专卖、盐铁官卖和均输法,与民争利。”
到这里,他仍旧顿了一下,环顾四周,仍然没人开口,只是在环顾时见到台阶上的谏大夫杜延年好似示意他继续讲下去,于是壮着胆继续道:“这样便破坏了原有忠厚的本质,形成了贪婪卑劣的风气;因此,百姓务本的少了,更多的是热衷于逐利,逐利看起来外表很是华丽,实则衰败;逐利兴盛,会使务本衰落,逐利发展,百姓则会变得骄淫,而务本发展了,百姓才会诚朴,百姓诚朴则富足,百姓骄淫则饥寒;因此希望能够废除酒类专卖、盐铁官卖和均输等法,进本退末,广利农业,这样才妥当!”
“好,得好....”
大声喊叫的乃燕国的燕然,当然他的目的是煽风点火,只见他一声大吼,众儒生也跟着叫好,叫喊声响彻整个大厅,整个禄阁。
这位茂陵人唐开袍确实是一门大炮,一上来便开炮,直指中心。这时丞相史周纲也不甘示弱,站起来对着唐开袍笑道:“这位唐生好口才,一上来便切入主题,但是你可曾想到,我国北边还有一头猛兽,那便是匈奴;这些年来,我国边境受到匈奴的骚扰还少吗;要防备他,就要兴师动众,派兵士戍边,如果不防备他,则侵盗不止。”
道这里,周纲也离席走了出来,站在大厅中央,面对着这些儒生,慷慨道:“先皇怜悯边民长期遭受祸害,苦于被匈奴烧杀掳掠,便在边境造障塞,修烽隧,屯田驻军来防御敌人;因此造成边境用度不足,才采取酒类专卖、盐铁官卖和均输等法,目的是增加国家的财力,以补边境之缺;而今汝等却要废除它,这样会导致内库空虚,边境用度不足,戍边兵士便会受到饥寒,那国家还能拿出什么去养他们呢?你们这样妥吗?”
周纲也是字字在理,掷地有声,众儒生都哑口无声,而丞相属官和御史大夫属官这边却大声叫好,当然喝彩声就没有刚才那样雷动。
坐在后面的刘病已听到双方各抒己见,但觉都有道理,心里确实分不清哪是对哪是错,于是便问澓中翁:“先生,他们两边谁的主张是对的?”
澓中翁沉吟一会,捋捋胸前的胡子,慢吞吞地道:“都有道理,各个时期有各个时期的政策,且听他们再辩下去,看看谁的政策适合现在。”
于是刘病已也不再吭声,静静地听他们辩下去。
这时左边坐在最前面的一位老儒生站立起来,他老跟澓中翁比那就显得年轻,只是在这些儒生里面他的年纪比较大吧,大约四十几,虽然不是须发全白,但已经是两鬓斑驳了,看来也是历经过风霜之人啊。
只见他也是离席走到中央来,对着台上和右边的属官们行礼后,便道:“学生万卿,来自孔子的故乡鲁国,孔子曾过,丘也闻有国有家者,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故子不需论财富有多少,诸侯也不要论利和害,士大夫更不要论得与失,只需积仁义去教化民众,推仁德去安民,这样近者便会来归附,而远者也会心悦诚服;因此,善克者不战,善战着不师,善师者不阵,朝廷只需修明政治,便可以使敌人不战而退,王者行仁政,便可以无敌于下,还要用这些用度干啥呢?”
“得太好了,不战而屈人之兵便是最好的选择,边境还用那么多用度去作甚呢?”
话的便是被燕王刘旦收买,陈完带来长安的冀州严有为,只听他在万卿刚刚完后便大声叫嚷,目的便是增加一些气氛,不过这也太不像儒生的表现吧。当然他的一声大嚷,便换来众儒生的喝彩,于是大厅中有雷动请来。
看来儒生这边的气氛还真不错,大有压倒的气势。
但是右边的御史大夫属官御史也不甘示弱,见到儒生们群情激昂,坐在前排最里面的一个御史立马站立起来。那人也是很年轻,约莫二十出头,虽文质彬彬,但眼神中透出一股狠劲,只见他也走了出来,对着万卿正色道:“万生你也太瞧这些外患吧,匈奴凶悍狡猾,骄横放纵,屡屡入塞侵犯我中原,杀害朔方城等边境的官吏,叛逆作乱,图谋不轨,早就应出兵讨伐;皇上广施恩泽,既怜惜百姓生活不够富足,又不忍心于将士们在荒野中征战,尔等难道也会执武器上战场杀敌吗?”
到这里,那位御史有意顿了一下,这时右边的属官御史们忙大声叫好,而左边的儒生们却一个个低着头不敢吭声,而台上一直危襟正坐的御史大夫桑弘羊此时也屡屡花白的胡子,微微地点点头,坐在正中间的田千秋依然是笑眯眯地看着下面。
那位御史见到开始有效果了,便继续道:“既然尔等不敢披坚执锐,却有北面复匈奴之志,为何还要罢酒类专卖、盐铁官卖和均输等法呢?这样不考虑边境安危,会破坏国家武略,这样很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