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谨慎侍奉舅姑、善待弟妹,便都不算回事了么?凭什么一个低贱的妾室,也敢当着我的面儿冷嘲热讽?我真的不服气,我不服气!”
她像是再也不能压抑这长久以来的怨愤,蓦地尖声吼叫起来:“……我不服气……不服气!不服气!不服气!”
众人俱皆呆住了。
包括秦家的儿郎在内,人人都是一脸惊惧,眼看着吴老夫人作出如此疯狂的举动,居然没有一个人敢于上前阻止她。
此刻众人唯一的感受便是:吴老夫人疯了。
她发了疯似地尖叫着,那压抑了几十年来的愤怒、怨恨以及……恐惧,在此刻尽情喷涌了出来,让她像个疯子一般地大喊大叫,撕扯着头发,状若颠狂。
秦素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眼底一片冰冷。
“祖母终于承认了。”她清朗的语声似冰棱,让众人心底一凉。
直到此时,众人才发觉,秦素的神情委实太过冷静,冷静得就像她早就知道了这件多年前的秘密。
“这也太……”钟氏喃喃自语地道,拿布巾掩住了唇,唯露出了一双惊恐的眼睛。
俞氏又开始哀哀地哭了起来,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其实,不只是她,便是太夫人等人,此时也是寂然无语。
吴老夫人亲手杀死了闻氏,这件事本身其实不算太大。妾室本就等同于贱奴,买卖打杀皆无问题,除了吴老夫人的行为有些失身份外,闻氏之死并不叫人吃惊。
可是,在亲手杀死闻氏之后,吴老夫人却又将闻氏所出的庶子秦世宏放在身边教养,这种行径,却有些叫人悚然了。
去母留子这种事情,通常都是在刚生下孩子之后才做的,且也只有商户、小族才会这样做,颍川秦氏当年可是大士族,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
还有,秦世宏知道这件事么?
如果他知道了此事,他会怎么做?
那一刻,房中诸人似是再也感受不到半点盛夏的热度,许多人——尤其是秦府的小辈们——皆是浑身冰冷,心底发寒。
他们尊敬的长辈,他们向来视之为天的慈善长者,如今却亲口承认当年曾经杀过人,且还不是因为妾室做错了什么,而只是因为她“不服气”。
就因为咽不下这口气,所以就将人给杀了。
这样的长辈,真的是他们的亲人么?
秦彦婉与秦彦贞的视线,不约而同地看向了被秦素置于地上的那块匾额。
当秦素命人摘下匾额之时,她们其实也是生气的,气这个庶妹不懂事,居然这样羞辱自己的姓氏。
可是此刻,在听到了这样惊人的秘闻之后,再去看那“德晖堂”三字时,她们居然觉得……刺目!
秦家的长辈,果然有德行有失。
秦彦婉与秦彦贞同时无声地叹了口气,齐齐收回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