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陈易合不拢嘴,摊开图则,“看这个,这是华丽企业东南亚总部,楼高四十层,明年秋天兴建。”
“光看起来就觉得非常气派了。”
“像未来世界科技中心。”
陈易笑意浓浓,“市容将大步跃进。”
志明悄悄推着脚踏车出去。
那棵大榕树风姿依旧,难得有人觉得树在世上也有地位,建筑商用红砖把它的根部周围圈起来保护。
晚饭时分,他问母亲,“妈妈,附近的工人都搬到什么地方去了?”
“有容纳他们的新市镇。”
志明还想再问,陈先生放下碗筷说:“志明,南明市这个城市处处井井有条,政府打理得很好,不用你这名初中生担心。你的首要任务是做好功课。这次期中考试,你考了第几名?”
讲到功课,志明噤声。
父亲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他感慨道:“是否所有孩子都有闲情逸致关心民生大事,却没有时间好好学习?”
志明头低下去。
每逢周末,志明都会陪母亲进出如同贴身膏药,把陈太太哄得眉开眼笑。
清晨他陪母亲跑步,然后去商场购物,买菜,到社区中心做义工,下午喝茶,逛街,与其他太太聚会。
志明永不嫌闷,陪伴母亲左右。
母亲总握紧他的手。
她一双玉手也渐渐展露青筋,儒雅的她说话益发小心谨慎,句子越说越短,因此变得沉默起来。最喜欢做的事是打理院子,修修树,养养花,或是看书,精神紧绷,很容易紧张。
“妈妈老了。”母亲时常这样说。
“人总会老的啊。”
“真无奈。”
“不要紧,妈妈老了也好看。”
母亲微微笑,凝视小儿子,“志明真是上天给妈妈的最大宝贝。”
父亲在普田公司步步高升,此刻公司派了司机及大车接送他上下班。
不仅是南明市,连陈家都大动土木。
陈先生把花槽掘走,扩建书房,十来株栀子花被摔到一角,由垃圾车载走。
志明看见,“啊”一声,心痛入骨,动弹不得。
邻居纪太太也站在一旁惋惜不已。
陈易笑着说:“志明像妈妈,非常容易悲春伤秋,其实植物并无感情,况且,时代巨轮必须推进。”
于是,连一列夹竹桃也一并由垃圾车载走,因为电视上说:这类植物含有剧毒。
而芭蕉又大又难看,下雨时嘀嘀嗒嗒,扰人清梦,全部铲除。
陈先生意气风发,豪迈地说:“土气尽去,焕然一新。”
他在院子里改种粉红色玫瑰花。
整个市容也是一样,去旧立新,大厦一栋栋建起,盛行采用一种绿色反光玻璃墙幕,据说由法国著名建筑师创造,全世界跟风。
南明市风貌渐渐改变。
范尔来找他玩,无论外界如何改变,他们的友谊百年不变。
在冰室,他们一边吃冰,一边聊天。
范尔问:“志明,你有无与你大哥联系?”
“偶尔会通电话。”
“为何你们一家人从来不去看望他?”
“我爸不允许,说叫大哥面壁思过。”
志明懊恼不已,“对了,这有一张照片。”
一看,是大哥近照。他坐在一只小船上,双手握浆,身边坐着一个清秀清丽的少女,二人都穿着白衬衫卡其裤,十分登对。
范尔问:“这是你大哥女友?”
“也许是。”
范尔怪羡慕,“陈家明真英俊,穿白衬衫都那么好看。”
“喂,那是我大哥,不许直呼其名。”
“远亲不如近邻。陈志明,以后我才是你大哥。”
“想得美。”
他们嬉闹不已,可是这样欢乐的时光也会逝去。
下一次与家明通话,他的声音依然豪迈热情。
志明追问照片一事,“大哥,那名少女可是你女友?”
家明模棱两可,“是全民会的同事。”
“你们的运动进展如何?”
“阻碍重重,似行军。”
读书也似行军。
每天上学放学,做完功课已经精疲力尽,有时躺在床上看牢天花板,未熄灯穿着衣裤就可以昏睡到天亮。
范尔笑他,“志明你这样用功当然累死,功课嘛,能及格就行了。”
可是志明也会苦中作乐。
他脑海中有一倩影。
一日在学校操场看到一道相似背影,他几乎鼻酸,立即追上去细看。
却不是他。
志明灰心离去。
这段时间,志明感觉身体有些不对劲,他的食量增大,一顿可以吃两碗米饭,刷牙后仍有轻微口臭,经常口干舌燥。
开始做梦,那是一个相似的梦境,他爬到榕树上,看清简陋木屋二楼的景象:一个苗条的身体,背对着他们,浑身皂液,待皂液冲去,身体更加晶莹,背脊湖纤细曼妙,说不出来的好看。
接着,他看到一双小鹿般大眼,一张似笑非笑的脸。
紧接着,画面切换,一叶轻舟泛于湖面之上,船上有一个英俊的青年,双手握浆,穿白衬衫卡其裤。
志明惊醒。
他探手一摸,内裤湿濡濡一片。
这一夜,陈志明正式由男孩成长为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