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白色的木门合着,没有锁。陆子翊旋开门把,忽然没头没脑说了句,“楼上的桃花还在开,等会儿你可以上去看。”
宋安七顺口回答,“我无所谓啊。”她也不是那么喜欢桃花了。
她答应陪他来安康,是想着看看欧宁。那个静美如秋叶,命运不幸的女人,昏睡了快二十年的光景。总在她想起来时,无端地觉得心疼。
看护在厨房里面泡茶,一个陌生的中年妇人。看见陆子翊走过玄关,忙追出来,有话想说。
“陆先生——”
“子翊,你来了。”房间里,斜倚在单人沙发上的苏折月款款起身。
妩媚的笑眼,在不期然看见陆子翊身侧的宋安七时,细微地僵硬了一下,“宋小姐,好久不见了。是来看望欧妈妈的吗?早知道宋小姐也要过来,我该买些水果糕点带过来。”
苏折月也和以前没差别,依然精致得如同一件艺术品。笑起来的弧度、说话的语调,都像是经过精心准备过,找不出一丝一毫的瑕疵和可以挑刺的地方。
不了解的人,会视她如女神。
只有彻底熟悉她的人,才会知道,完美的笑容下藏了多少微不可见的针。
宋安七索然无味地扯了下唇,“不好意思,是陆三少请我来看看欧阿姨,我对糕点没兴趣。”
苏折月被她毫不客套的一句话噎住,扬了扬眉,不置可否地一笑。
“你来这里干什么?”三个人里,陆子翊眼色最难看。他先是看了眼病床上的欧宁,才转过头去看一直站在身后的看护。
看护畏惧地垂着头,“这位小姐说,她是三少您的朋友,她知道您的私人手机号码。我给您打过电话,您手机关机,钟先生也联系不上。所以我让她把身份证件先交给我,让她进来了。”
刚才他们一进来,她就想说,结果没来得及开口。
陆子翊点了下头。最近几天他打完电话手机便关机,就是不想有人来烦。但是,“签订雇佣合同的时候我有说过,不管是谁,只要没我允许都不能让人进来。”
“是有说过……”看护支吾,话说得不太清楚了。
苏折月轻轻抿了下唇,面不改色,走过来抓住陆子翊的手臂,“我们去外面说。”
“她不是泡好了茶吗?就在这里说吧,安七不是外人。”陆子翊声线有些硬,但还是给了她面子,没有拂开她的手。
“别,千万别这么说,我担当不起。”宋安七退后了一步,体贴地要把空间留给他们。
陆子翊温热的手划过她手背,猛地握住她手腕,微微一紧。
苏折月不动声色轻笑,声音轻轻柔柔,“既然不方便,那等晚上我们再说吧。”
“晚上我不回去了,如果有事你打我电话。”陆子翊话是对她说,眼睛却看着宋安七。宋安七神色平静,不急不恼,只当在看一出与自己无关的戏。
苏折月轻声细语了声好,从看护那里拿过身份证,转身就走。
如果作为局外人来看,宋安七是真心佩服苏折月。都是好面子要强的人,苏折月情商高出常人太多,连每一寸表情都能拿捏得当。方才苏折月先开口,轻描淡写就让自己从尴尬的境地抽离出来。
只是陆子翊这是,不喜欢她了吗?
她没问,走到病床边去看欧宁。
“你很介意?”陆子翊低着头,轻声问。
“介意什么?”哦,宋安七明白过来,啼笑皆非回头看他一眼,“没有,你别想太多。欧阿姨一直就这样么?”
欧宁看上去老了许多,眼角和唇边的皱纹那些岁月的痕迹似乎在一夕间显露了出来,安安静静睡着,像一个知书达理的老婆婆。讶然的目光停留在她鼻端的呼吸器上,反复看了几遍,宋安七忽然去看陆子翊,“欧阿姨她身体恶化了吗?”
那时候外公也是,只能靠呼吸器存活。
“身体机能开始退化了。”陆子翊垂眸盯着欧宁,冷硬的声音放得轻了,“也好。”
宋安七轻轻捏了捏他绷得僵硬的手臂,看着最亲的人一点点从生命里离开却无能为力的感觉,她感同身受。她和欧宁其实无亲无故,连一句话都没有说过,但她也叫过她好一阵子的「妈」。看见最坏的结果发生,若说不难受,那是自欺欺人。
二楼的两棵桃树也上了年头,树干斑驳。临走前,宋安七上去看了,没站几分钟。
有时候桃花美,喜欢那景,不是因为那花,在意的是那人。
苏折月没走,她站在安康大门口,细白的脸和修长的脖子被炎热的暑气蒸得微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