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阵子婚讯传出来,你和三哥的事就压不住了……”为了陆家的名声和公司的声誉,他不怀疑爷爷会把那晚在他房间发生的事特意放出去,以美化另一桩丑事。
他还有他爸妈应付,毕竟仍然是陆家人,他们会顾及他的名誉。到时候,真正被置于风口浪尖的只会是她。凭他爷爷的作风,和他在江城的地位,轻轻松松就可以把白的说成黑的。
那她怎么办?
“迟早也要被人知道。”宋安七比他释然,她早就想到过了。在这场棋局里,她是最微不足道的棋子,孤军奋战,牺牲了也不会有多大损失。如果非要舍弃一枚棋子,没有谁比她更合适了。
“嘴巴长在别人脸上,他们少说几句多说几句,和我有什么关系?被骂又不会痛……”
无关紧要的人,她在乎、难过,他们就会替她心疼吗?
“但是我会,我会心痛。”陆希梵看着她,瞳孔里一片比天光还白的坦然。
“那我罪过大了。”宋安七笑了笑,表情僵硬,“陆希梵——”
他皱起眉,觉得三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听着特别扭,“你可以跟小艾一样,叫我小哥。”
宋安七不答应,“我比你大。”
“就一天。”陆希梵耍赖地说,“还不定是医院登记错了。”
大半夜的,宋安七没有精神陪他无理取闹,“名字就是个称谓,叫什么都是你这个人,别纠结了,去睡吧。”
卧室的门半掩着,陆希梵不情愿地出去,关了客厅的大吊灯,从阳台改成的书房挪了盏台灯到面前茶几上。台灯一亮,黑黢黢的客厅顿时亮起一方莹莹的光。
宋安七余悸未消,躺了好久始终睡不着,老感觉脚边有毛绒绒的东西在动。
“陆希梵?”她闭着眼睛想和他说会儿话。声音传到客厅,没有人应。
“Oscar?”
等不到回应,宋安七半起身看出去,沙发上空荡荡的,哪儿还有人?
她警惕地下床,跛着脚挪出去。房子只有**十平方,站在客厅每个房间都能一目了然。
他没有在房子里。
门外楼梯间突然发出沉闷的响声。
宋安七转头看向墙上时钟,凌晨三点四十五。外面细碎的声音还在继续,她回到卧室找到陆希梵给的折叠刀,开门出去。
声源在七楼楼梯间,宋安七从七楼与八楼的转角探出头。
一团模糊糊的身影趴在墙上,头顶发出奇怪的声音。
忽然楼梯间里的灯亮了……
电路似乎接触不好,灯光忽明忽暗,伴随着间歇地闪动。
站在木梯上的人后退了一小步,脚边的软布胶带不小心被踢到梯子下。
陆希梵低头,一只素白的手无声无息地举在他身后,他愣住。
“你小心点。”宋安七用胶带碰了碰他握着电笔的手背,提醒他回神。梯子有到她肩那么高,一不小心摔下来的话,他那条才骨折康复没几个月的腿怕又要吃不消了。
“你怎么又不睡觉乱跑出来?”陆希梵接过胶带,皱眉不悦地看她。
“那你呢?”宋安七反问。
他仗着高度,居高临下地拍了下她的头,“回去把电筒拿来,顺便加身衣服。”
充电电筒也是他让买的,预防突然停电用。宋安七裹了条铺床上的毯子,下楼把电筒给他。
陆希梵转身,偏着头把电筒夹在肩上,眯着眼,手里的电笔拨弄墙上烂了小半外壳的电线。他袖子挽到手肘,侧脸靠近耳朵的位置蹭了块指甲盖大小的灰。灯光微弱,像是在他脸上蒙了层轻柔的黄纱。
昏黄摇曳的光,阴湿的过道,像极了王家卫电影《花样年华》里梁朝伟和张曼玉相遇吃夜宵的那条长巷。
灯光急剧地晃了晃,噔地一声大亮。
陆希梵敏捷攀下梯子,把手上工具丢进梯子脚下的袋子里,扛起梯子,“我去还东西,你回家里等我。”
宋安七固执地夺过他手上的袋子,“一起吧,反正我现在也睡不着。”
一路下楼,声控灯应声亮起。橘黄的灯,亮得有些刺眼。
「刚回来就看他修灯来着,现在还在修啊?小伙子人不错……」
这些灯都是他新换的吧。
小区早没了物管,就一个拾荒的大爷住在以前保安看大门的房子里。
“陆希梵。”宋安七瘸着脚,亦步亦趋跟他后头,拍去他背后蹭的墙壁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