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斤!!我去你家当鸡好不好。”赵易站在邵家宅前与门房商榷,突然声音拔高。
“就说小鬼你穷酸吧,懒得与你多说,付不起粮食就滚回自个儿家去。”门房挥手撵人。
赵易猜到会遭遇门房刁难,不想他开口便要六十斤黍米。此人长脑子没有,六十斤他驼得过来吗?
“是四只鸡,又不是四百只,一个月哪能吃掉六十斤粮食。”
门房不与他分辨,惯常地高冷嘴脸,啪地合上大门。
赵易叹气,原主爹骂的没错,这座大宅子里没一个好东西,邵家的奴才是狗奴才的狗奴才。
邵家宅门是四颗门簪蛮子门,内有延伸两院的抄手游廊,有荷塘凉亭,假山竹林,还聘请厨子雇佣下人,如此铺张作派,咋还养鸡养猪呢!摔!
赵易连踹大门前的抱鼓石好几脚,稍稍撒了火气。心思归到正事上头,看样子,非得下本儿鸡才能捞回来。
赵易清清嗓子,大声道,“端午佳节,往邵家送礼的体面人家可有不少吧。当天,我搁这儿一杵,别人看见定是要问起的,你说我答还是不答?”
大门猛地拉开,门房一只脚从里面跨出来,“杵什么杵?贵人们会信你一个小子胡说?当天你若是敢来,我立马打折你的腿。”
“这儿杵不得,我大不了去村口杵,胡说不胡说,总归上不得台面。”赵易将藏在身后的篮子露出来,掀开方布里面一油纸包腊肉,一壶黄酒,他谄笑道,“打折我腿尚还要费把子力气不是。你让我进去,我捉到我家四只鸡立刻走,只需片息功夫,你头发丝儿都不用乱一根。你看,六十斤黍米实在是没有,你的谢礼我却是早备好了,你多担待。”光看对方体型便知平素注重口腹之欲,衣襟和袖口亦常沾有酒渍。
门房嫌弃地看一眼篮中内容,酒肉香味溢散于空气中,他鼻子接连耸动,已有妥协之意。真个邪门儿,倒不是怕对方四处造谣生事端,只是小鬼说话活脱脱是个老油皮啊,不好打发。
“邵宅不是你想进就能进的地方,在门外等着,我去捉来。”
“你认不出我家鸡是哪四只啊……”
“少蹬鼻子上脸啊,是鸡不就行了。”
“那个……”
门房忍下踹人的冲动,“有屁快放……”
“你顺手拿只壶来盛酒,我家就一只壶。”
……
二人四目相对,赵立笙以前未曾见过他,不过他头脑聪颖,结合近日村里传言,很容易猜出小孩儿的身份。
贵银怎会容下他,他不是恨极萧家吗?
小孩儿同在看他,漆黑瞳仁里不是稚子探索事物时的清透和好奇;而是幽幽晦暗,沉沉冷硬,令赵立笙心生不适,他激灵灵打了个冷战。把这份异常归结为对方的特殊之处,毕竟是唯一从土窑活着出来的人。
萧空馀撑起眼皮打量,此时赵立笙左脸没有那道沿眉峰划至耳后的疤痕,是尚且干净的一张脸。
扎成小捆的菖蒲和艾叶悬于门上,有淡淡清香。赵立笙视线从旺富的右脚移至靠墙方桌上的小巧弩机,他瞳孔一缩,指着它问道,“这件东西如何会在你们家中?”赵立诚的宝贝疙瘩怎么会在这里。
“大哥哥给二哥的,大哥哥还给我们买了肉包吃。”
旺富终于寻着与妹妹搭腔的机会,抢话道,“前天的肉包是别人送的啊!定是看妹妹长得特别讨喜才给买的是不是。”
“才不是!是因为二哥才买的。”早上哥哥给她梳的整齐双丫髻,大哥讨嫌害她垂两耳的云鬟松散,她负气坐在鼓凳上,离炕远远的。这么快打破不和大哥说话的誓词,她憋屈良久立下一句更狠的,“大哥,你最丑最丑,我再不同你玩儿。”
旺富顶着一张屡屡让人看呆的脸,他倍受打击,神情羞赧无措,背对众人。
赵立笙坐不住了,不时望向院门。
赵易拎着四只瘦鸡回来,其中一只尚只比雏鸡大点,是只鸡仔。赵易后悔之前没往酒里投毒。
赵立笙迎过去,尚未开口。为了保持发型一直静坐不动的宝金风火火冲过来,“哥哥,头……头……”
赵立笙抬眉,小堂妹素来不与贵银说话,何况这般依赖唤他。
赵易把宝金收拾得美美,赵立笙一双眼睛会说话,仿佛在问,“你何时会这个?”不对,他是真的出声在问。
“熟能生巧啊。”赵易有三个姐姐,四个表姐两个表妹,过家家时作为唯一男性却每次当妈妈,堪称妇女之友。会翻花绳,打络子,纳鞋垫儿,犹记当年他用毛线纯手工钩花织出植物大战僵尸里的全套植物盆栽出来,吓尿全寝室友,这才是境界啊。挽发结辫这点本事,小子少见多怪。
赵立笙听他洋洋自得这样说,手里火石却半天敲不出火星。这份笨拙才是赵立笙所熟悉的,他接过火石,腕子翻转,噌一下点燃火绒。
锅里烧上热火后,赵易进入房中取出两枚铜钱递给赵立笙。赵立笙正想问他关于弩机的事,炕上旺富看到赵易如同看到救星:“弟弟,脸……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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