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富以前颊上还有二两肉的时候绝对是顶顶好看的一小童,可惜,长着一张天生讨人喜欢的脸,尽干欠凑的事。赵易背过身,当下眼不见为净。
赵易背上汗湿,粗布磨着肩上竹篓压过的印迹,有些刺痛,想移到树下躲荫却是不成,因年深月久,石捣臼已经嵌进土里一截。石臼底部和石杵前端已染成浓绿色,赵易顶着夏日余晖嘴中既苦且涩他呸呸几声把药草吐到石臼里冲刺式的连捣几十下,直到药草捣烂成糊状,才将两个鸡蛋清打进去,这样混合调敷效果会更好。
讨回来的鸡蛋当然不是用来吃,他赵易还不至于为一口吃食低声下气的求人,旺富需一天换一次药,一次要用到两到三个鸡蛋,现在,鸡蛋还不够哩。
边捣边倒,冷不防一只小手伸进石臼里来,赵易手中的石杵差点打着他,他火气翻涌,“你做什么,是没看见这根杵还是没看见我在捣东西,在这儿添什么乱,进屋坐着去,你去坐着!行不行!”
“你糟蹋好东西,你才应该进屋坐着。”旺富的小脑袋挡住石臼口,想抓住蛋液奈何抓不住,蛋液从指缝流到胳膊肘,他两只手划拉得滑溜溜,脸上痒了也想抓,赵易及时扯住他胳膊,免得一点蛋清全让他护肤使了,他换回原主的语气和斜眼看人的傲娇神态,“鸡蛋又不是窝里捡的,是二宝拿给我的,你管不着,这是我的鸡蛋,不准你碰。”
这招百试不爽,请为原主鼓掌。旺富气势立即矮了,不甘心地叨咕叨咕“那你一人吃,我不抢,只别拿它搅泥巴似的玩儿,你吃——”带着腥味的绿稀糊糊被小心捧至赵易脸前,示意他张嘴舔食。
“你起开,别搁这儿碍眼。”如果不是对方一脸馋样,赵易绝对会认为他是在报复。
不知何时归家的小麻,闻到蛋腥味儿,也抽着鼻子凑过来,狗脑袋一下挡住赵易,同时一股血腥味儿直钻赵易鼻子。它昨天回来肿了一只眼睛,今天是半边耳朵血糊糊,只因它戳上“赵二家”的标签,即是村里最不招人待见的狗,赵易两手没空闲,拿额头抵着狗鼻子蹭开它。
敷药的时候,赵易果然是被旺富折腾得够呛,两兄弟从武松打虎升级到周处屠蛟龙,宝金在旁边担心地瞧着他们,急得五官挤在一处,见两人打得狠了立时插|进来劝阻。
赵易全身不得劲,他低头或转身那小子居然还抠脚上绿惨惨的药草吃,偷偷摸摸的,赵易都不稀得说他了。
准备上板条了赵易命令旺富坐在床沿不许动,想当然尔,旺富动作可大可大,左扑右滚还捉住只蜘蛛,他在赵易眼睛越瞪越大的过程中把蜘蛛丢进嘴巴里,动作行云流水熟练至极,赵易想到他刚回来时看到的情景,也不知他平日闷在屋子里捉了多少虫子吃,他被恶心得可以,如果不是肚中干瘪,此时非得吐他一脑袋。
矫正脚踝是最关键的一步,稍微马虎,则以后可能长成拐子。旺富被他的动作弄痛到无法忍耐,伸手抓握赵易针扎般的肩头,赵易知他确实痛得紧便没躲开。
伤旺富的人心肠恁地狠毒,旺富右脚跟骨严重损伤,脚背遍布瘀痕,是被用力反复碾压所致。
颜色青紫斑驳十分明显,伤处内部血管破损,脚背肿胀拱起到脚指已经动不了的程度。即使赵易昨天及时冷敷处理,达到收缩凝血的效果,也未起多大作用。
此时此地没有喷雾剂和药油也没有内服的消炎药,赵易暂时只能想到以后多往山里跑几趟多挖些药草回来,勤换药来弥补各种条件不足。
旺富虽然被他爹教的三观不正,但作为兄长,再没有比他称职的,对妹妹宝金实心实眼的爱护,即便弟弟招他厌恶的紧,有好吃好穿也先紧着两个,也是刚刚敷药,赵易才注意到旺富穿着他娘两年前给他做的鞋,居然还穿得进去。
小孩子长得快一年一个样,光说鞋子,一年起码也得备上四五双吧,旺富娘很少动针线,他们家一年一双的待遇也没有,宝金和原主与他同一年做的鞋早穿不进,只能趿拉着,脚后帮踩得发光发亮,比鞋底还平。
脚比他们小,个子当然也比他们矮,旺富平时虽是个笨的,但三人中他力气最大性子最狠本事最多,没想,也是最瘦弱的。
“你有完没完,我肩膀可是让你抠烂了啊!”板条固定裹紧,完成最后一道工序,赵易长长呼出一口气瘫在地上,旺富痛得小脸发白汗出如浆也瘫软于床不能动弹了。
“宝金,打水来,给大哥擦擦,别碰到他伤脚。”因大哥痛苦扭曲的表情,宝金紧张得把布袋中果子揪得汁水渗出来,听后立刻去了厨房。
赵易想,不把这两个娃养得白白胖胖可人疼,他枉为穿越好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