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似的,视线落回杯上。
荀治根本挨不住心中压力,一个接一个对着兴德帝磕起头,口中不断诉说自己的忠心,等到他额头一片淤痕,兴德帝才口气淡淡的说:“对朕忠心?对朕忠心怎么不见你守好御史府,反而玩忽职守!朕看你对韩氏更有‘一片忠心’。”
“臣玩忽职守,乃大罪,请陛下责罚,只是臣绝无贰心!”臣子不怕暂时不得皇帝重用,最怕的是被皇帝认为臣子不忠诚,沾上这种怀疑的臣子注定死无葬身之地。
听到兴德帝不满的言辞,荀治喝了三天的美酒尽数化为冷汗,顺着额头滴滴答答的往下流,一叠声的奋力解释,恨不得把心剖出来给他看。
兴德帝亲手提拔了荀治,对他为人自然有把握,见荀治认清错误,不再揪着此处,重新闭目养神,低声道:“朕今日召你入宫本想询问为何大朝的时候,百官精力不济,没想到不用你回答朕便知晓了答案。白日宴乐、玩忽职守是什么罪名,你做御史大夫的心里有数。既然你连着三日都去韩昭家中赴宴,想必也很清楚他都有哪些客人被奉为座上宾,他们的罪名……”
“是,臣明白。臣回到御史府立刻带着手下……不,臣自己起草弹劾这些酒囊饭袋!”荀治闻音而知雅,一瞬间便猜出兴德帝容不下韩氏张扬,要对他们动手了。
现在荀治明白了兴德帝的意思,瞬间摆正自己的位置。
他是兴德帝一手提拔起来的官员,向来甘愿做兴德帝手中利刃,指哪打哪,若非如此,荀治也不会在章左随燕王离去后,被提拔到御史大夫的位置上来,年级轻轻便居高位。
——寻常官员即便官位再高,又哪敢被韩昭“奉为座上宾”呢,他们都表现得极为谦恭,只有韩氏真正的亲信才会展现彼此间的亲密!
兴德帝满意的点头,勾了勾嘴角,荀治见他开脸,悄悄松了口气。
正在这时,兴德帝忽然开口:“寺人回禀,你们御史府一个官员都没在?他们罚俸一年,你罚俸三年。回去好好教导手下的人,让他们明白些事理。”
荀治闻言干巴巴的说:“陛下,年前弹劾恩平公买官粥爵,臣已经被罚了三年薪俸,若是再罚三年,臣真的要饿死在家中了。”
“哦,还有这种事儿?乐元,从朕私库拨一处田庄给荀大夫。”兴德帝随口吩咐完,摆摆手说,“滚吧。”
“臣叩谢陛下!”得到赏赐,荀治彻底安心了,这代表着兴德帝对他一如既往的信任。
荀治赶忙磕了个响头,一溜烟跟着乐元走了,他离去后,大书房重新变得寂静,即便角落中站满了宫人,却连他们的呼吸声都听不到。
兴德帝轻哼了一声,心中道:韩氏对朕尽心竭力?
能被帝王看中能力而提拔是天下官员毕生的梦想,有谁不尽心竭力,朕让韩氏家族变得举足轻重,然后竟要看他们的脸色,被韩氏左右朝堂还得算韩氏的功劳?
这真是太可笑了!
御史一支笔,杀人不见血。
十日后的大朝,御史大夫荀治直接状告廷尉韩昭结党营私、收受贿赂等七项大罪,当堂摆出证据打得韩昭措手不及,只能认罪伏法。
兴德帝心中愉快,面上却是一副饱含忧愁的模样狠狠咳嗽了一刻钟才用虚弱不堪的声音说:“韩氏于国有功,不可杀,徒两千里罢。”
韩昭目瞪口呆的抬头看向兴德帝,乐元这时候却忽然高呼一声“陛下”,瞬间冲上前扶住兴德帝软倒的身体,没给朝臣一丁点反对的时间,已然将兴德帝抬回内宫。
皇帝都离开了,他们在朝上再吵又有什么用?
知情识趣的臣子在得到兴德帝“哀怒交加,郁闭神明”却“悠悠转醒,并无大碍,只是不能再生气了”的消息后,都心中了然的散了,只有韩丞相依旧跪在殿上,满脸灰败。
韩昭徒刑已定,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似的飞遍后宫,可没等韩夫人和九公子恐惧,兴德帝第二日便下了一道旨意,加封韩丞相为太师,以示不因韩昭入罪的事情牵扯到韩氏诸人,又让韩夫人和九公子母子放下心来,继续过起飞扬跋扈的生活。
嬴社坐在姜夫人身边听着元繆绘声绘色的讲出寺人之间传递的小道消息,直接打断他的话,沉声道:“我和阿娘的宫室里不准传韩夫人和九哥的闲话,凡是拿主人说嘴的,全都哪来的滚回哪去!”
姜夫人不懂这些,但她也知道拿人闲事说嘴总有被抓住的时候,不由得赞同儿子的说法:“咱们宫里的人不准乱说。”
交代完这些,嬴社枕着姜夫人的手臂揉了揉眼睛,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在姜夫人目露关怀之色的时候,有些尴尬的小声解释:“庞将军教导儿子剑术,说儿子连花拳绣腿都算不上,若想连出一手好剑术,必须每日挥剑三百下。我有点累了。”
“你还小呢,困了就歇着,别强撑,你没到逞能的岁数呢。”姜夫人嗔了一句,哼着乡间小调很快把儿子哄睡了。
兴德帝过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姜夫人满目柔情的抱着儿子,轻拍他脊背的画面,顿时找到了“回家”的感觉,舒服得他也跟着困了。
接下来连续好些日子,兴德帝只歇在姜夫人身边,每天都让她哼歌哄自己入睡。
接下来的三年时间,朝堂上暗流涌动,再也没有往日的平静。
兴德帝过得舒心,被他派去辅佐藩王的一行人心里却分外憋屈,皇甫熙以为自己小心翼翼的没被坑,可到底姜还是老的辣。
——当章左通知他和燕王世子一起上课的时候,皇甫熙整个人都是崩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