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尤里西斯已经死了吗?”图灵长老不答反问。
他的声音怪异而迟钝,像是从胸腔里直接发出来,于不存在的空旷中荡起古怪的回音。
与他接触最多的亚希伯恩自认早习惯了他的腔调,但每次听见仍会有强烈的不适感。
这老头在诺思皇帝一世起就任长老之位,一直到现在。谁也不知道他究竟有多少岁,职权也含糊不清,几乎没人说得清他的具体职掌。
表面看来,他并没有同时掌控财政、人事大权的摄政王势大,但只要接近权力核心的臣子都知道,那些需要皇帝、摄政王、各部大臣三方会谈才能决定的要事,长老会却有一锤定音的权力。
但经历了头几十年的频频改革,如今帝国制度越来越完善,早已走上正轨。为了新政几方争议不下、需要长老会出面定夺的时候越来越少,他们已有近三十年未插手过国政。
长老会的其他成员很少露面,独有图灵时不时会同皇帝接触,理所当然地成了长老会的喉舌与代表。
没有人敢开罪这位老臣,包括偶尔任性的小皇帝。
亚希伯恩张口欲答,但又迟疑着收了声。近来瘦了一圈的脸颊因面色渐渐转为苍白,更显出十二分的憔悴,看上去颇几分为情消瘦的味道:“他……”
“陛下还记得以前我告诉您的话么?”
亚希伯恩惊疑不定,不知他忽然提起这个是什么意思:“当然记得……”
如果忽略干巴巴的腔调,图灵长老的话语活脱脱就是一位含饴弄孙的长者:“请陛下说说看。”
“我……皇帝与诺思家族才是最重要的,朗费罗家族不过是让皇室延续下去的一种手段,即使有意外,仍有替代品。”亚希伯恩低声说道。
这是他年幼时受不了无聊,哭喊着想到宫外玩耍,质问劝阻的大臣:同为纯种人类,为何摄政王的家族不必形同□□地拘束于皇宫,他这皇帝反而得像囚犯一样不得自由?
侍奉他长大的艾伯特答不出来,那群徒有外表的天鹅女官也面面相窥。最后还是图灵长老像今天一样支开众人,对他说出了上面那番话语。
而且,图灵长老当时用词更为不屑:“那一族不过是种马,怎能与陛下相提并论。”
因为母后的教诲,亚希伯恩虽然对图灵长老心存惧怕,同时却又对他的每一句话深信不疑。
那时尤里西斯还只是宫廷侍卫长,但因为知道彼此是帝国唯二的纯种人类,亚希伯恩早将他视为未婚夫,对他颇为依恋。没想到长老对尤里西斯的评价竟这么低,亚希伯恩惊讶得忘记了哭泣。
但图灵并没有仔细解释个中原因,只让年幼的皇帝记住:无论给予朗费罗家族多少荣光多少权利,哪怕日后结为伴侣,这个庞大帝国的主宰永远只属于诺思家族。在至高无上的皇帝面前,其他一切都是尘埃,包括性命——尤其是朗费罗家族成员的性命。
这番话对当时还只是个孩子的亚希伯恩造成很大影响。原本他觉得尤里西斯的优雅冷淡是老牌贵族风范,公允周密的处事风格代表了坚毅正直,将来能与他结为伴侣,是件十分幸福的事情。
但在这个念头根植内心后,尤里西斯的冷淡顿时成了藐视皇族,严肃变成了不解风情的老古板,唯有一张脸还算入眼,无可挑剔。而他又万万不想与基因混杂的人结合,那么也只能将就了。
当然,这些想法并不强烈,不过是让亚希伯恩对着尤里西斯时再找不回平常心,而是生出一种高高在上、凌驾俯瞰般的优越感,但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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