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物修行,最难的不在于体魄血气,难在智慧不足。
产生灵智、明悟真我是第一关,往往需要绝大机缘,这一步阿嵬倒是异常轻松地过了。
除了当时二爷以初见雏形的屠灭刀意刺激,最大的可能便是渭水渡口那株老柳树的枝条有古怪,阿嵬也是吃掉那根枝条之后才越来越神异的。
之后二爷的种种修行虽然另辟蹊径、几乎无迹可寻,但究其根本莫不是从心刀神意着手,阿嵬始终跟在身边,潜移默化、耳濡目染,多少有些感悟。
等到灵应侯府中吃了无心纸,又被诡异无比的半朵血海棠当做了新家,阿嵬就当真脱胎换骨了,体质已经远超寻常练气高手。
只不过这个过程并不是一蹴而就的,连刘屠狗也没有太过在意。
北巡阴山这一路上,阿嵬对战场中的血煞气和死气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尤其竟能感应到万人窟的具体位置,在二爷想来,当然是无心纸与半朵血海棠的缘故。
意识到这一点,刘屠狗就有意推波助澜,没指望能立下什么不世功勋,更多的还是想挖掘出隐藏在重重迷雾之后的真相。
结果阿嵬竟遇上天上掉馅饼儿的好事儿,虎口夺食吞吃了窟中三成地气,这灵气积蓄的关节亦被打通。
更兼此前虎形罡气加身带给它某种触动,灵感境界那是妄想,练气巅峰的关卡却不再是障碍。
重重机缘巧合之下,如今的嵬爷已经是实打实的练气巅峰、半步灵感,第四旗第二高手!
但刘屠狗和阿嵬这一人一马都心知肚明,白马的宗师之路依旧艰难,难在明悟天地造化之灵。
天下鸟兽何其多,不知几倍于人,其中根骨强健者不知凡几,奈何天生无知无觉、难生灵智,即便通灵,也比不上人族得天独厚、智慧通达,能参悟万物之奥妙。
一日不得那玄之又玄的感悟,就一日不能窥视灵感妙境的奇景。
刘屠狗只是不清不楚地说了一句阿嵬不曾灵感,随即便朝一头雾水的杨雄戟摆了摆手,不耐烦道:“怕被阿眉超过了?既然知道害臊就赶紧修行去,不要一大早就来我这儿聒噪。”
他扭头看向阿嵬,笑道:“除了灵感无法言传身教,昨天我已经把修行之法都尽数传给你了,虽然肯定没有那张无心纸所化灵气的运行路线适合你,但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嘛,要不咱试试?”
阿嵬闻言从树下走了出来,转身面朝太阳,仍是闭着眼,静静地呼吸吐纳,除了不给自己放血,几乎与黑鸦们的修行如出一辙。
刘屠狗低声提醒道:“先尝试种心根之法,看看能不能以血海棠为心根,让它浮现于体外?”
第四旗上下一百多双眼睛都投注在白马身上,想要看出朵花儿来。
半晌过去,什么也没发生。
二爷倒是早有所料,那半朵血花儿隐藏了绝大秘密,当然不是这么容易就能参透的。
白马阿嵬也懊恼地嘶鸣一声,又赌气般打了一个响鼻,突地从鼻孔中喷出两道黑气。
两道黑气甫一出现,并没像昨日那般四下飞舞,而是以极快的速度分散开来,大致均匀地覆盖在阿嵬身上,形成了一件马甲罡衣。
因为灵气异常充沛,阿嵬犹有余力对罡衣进行雕琢。
整件罡衣渐渐成形,如同一件线条简洁硬朗的甲胄,狰狞甲片覆盖全身,唯有一对红宝石般的眼睛裸露在外。
身披纯黑厚甲罡衣的白马如同从幽冥中走出的魔马,令人望而生畏。
黑鸦群中不少人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
刘屠狗点点头道:“无心纸的功法练了也就练了,虽然鬼气森森,但不想被地气侵蚀而死就只能一条路走到黑,所幸修炼容易,战场上有的是血气死气。可血海棠终究是外物,不能过分依赖,顺其自然好了,至于心根之法就不要特意修炼了,免得这花儿整出什么幺蛾子。”
他走上前,用手指敲了敲阿嵬的黑甲罡衣,脸上露出满意之色。
“你这件罡衣挺不赖,不如专门修炼罡衣好了,当下你感悟太少,不妨先参照我的屠灭刀上的符纹理,试着把它们篆刻上罡衣,日后再把自己的感悟也加上,把地气真正炼化成自己的灵气,没准儿能炼成一件威力绝大的心甲呢。”
阿嵬闭目凝神,恍若未闻。
刘屠狗咧嘴一笑,抬手往阿嵬背上一拍。
只听砰的一声大响,阿嵬背上的罡衣甲片应声而裂,重又碎裂成黑气四下飘散。
漫天黑气缭绕中,阿嵬给二爷的巨力拍得膝盖一软,四条腿同时跪地,彻底给打回了原形。
眼瞅着那只沉重如山的大手又要拍下,差一步就成就大妖的白马又记起了主人的淫威,顺势低下头颅,做了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一个异常怪异稚嫩的声音响起,惹得黑鸦们的表情也有些诡异起来。
“阿嵬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