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幅巨大的浮生图上,出现的俨然是一个妙龄女子。
一把油纸伞,一身白衣裙,清水芙蓉宛若仙子,可是脸上的愁容却是挥之不去。她遥遥的看着远方,而那个方向正是浮生尽显的位置。
她的一生都在画中,而这一生却让唐锦儿痴迷。她痴痴的看着,整幅图仿佛都动了起来。她置身画中,看着别人的故事,流着自己的眼泪。
朱红的围墙将湛蓝的天空围作窄窄的一方,亭台楼阁雕梁画栋从容而立,尽展优雅。一池春水无春波,河上架起的窄桥蜿蜒而过,只在湖中心留下小小的亭。
女子坐在亭中,瑶琴在眼前,信手叙叙弹,唐锦儿似能听到袅袅弦音耳侧轻响,只是那淡淡的琴音之间,总有一股说不出的愁绪。
静静地看着,女子缓缓起身,走向红墙。桃花芳菲正盛,似乎可以闻到淡淡的香气,墙里秋千墙外道,墙里佳人,墙外良人到。一堵高墙,两心相许,两人就这样互诉衷肠。
然而,画面陡然飞转,刚刚的美感几乎只是瞬间便荡然无存。
庶女身份,女子遭尽正室挤兑。为将她扫地出门而乱点鸳鸯谱,女死抵死不从,头撞在柱子上血痕清晰可见。祠堂罚跪,直至晕倒。
十里红妆,两女出嫁,女子所嫁是西村农家,而姐姐所嫁的却是那个与女子两心相许的良人。花轿之上,喜帕之下,女子泣不成声,直至晕厥也没有摆脱被拉进新房的命运。
丈夫好赌,女子心内凄凉,有了骨肉,他便成了她所有的寄托。然而,熙攘街市,孩子撞上官家轿子,被人一脚踢成重伤,而这轿中女人正是姐姐。
孩子身子赢弱,医治良久均不见好,月余之后撒手人寰,又留下女子孤独一人。
丈夫豪赌,将她输给六旬富商老爷玩乐,女子抵死不从。半路之上跳轿子逃窜,受人殴打,幸而那个久久未见的良人路过,将她救下。
多年未见,物是人非。他依旧春风拂面英气俊朗,而她已经沦为人妇,面黄肤粗。四目相对,女子的苦如同潮水一样在心下泛滥。
最怕不相见,心中皆是念。最怕又相见,心心念念期期盼盼终虚幻。
想要离开,良人不舍,金屋藏娇,花月欢好,幸福的生活看似才刚刚开始,却结束的那么快,那么急,让人措手不及。
姐姐奔来,争吵不休,错乱之间失手将她推倒在墙上,力道之重让她一命呜呼。
都说死了便是解脱了,可是并没有。奈何桥边,女子痴等,用来世阳寿换在桥边守候,见男子的最后一面。只为他说的那一句,“来世,我绝不会错过你。”
浮生过,阳世内男子老态龙钟却儿孙满堂,奈何边女子妙龄美艳却孤单寂寥。
再见之时,面目全非,而那一声“来世,我绝不会错过你”的誓言,终究是被奈何桥畔擦身而过时的沉寂击得粉碎。
唐锦儿看过女子的一生,泪流满面。天下女子痴情多,奈何情缘又多磨。
这浮生一世让唐锦儿觉得那么心疼,饶是同样眼睁睁的看着北堂夜娶了唐嫣儿,她都觉得自己所受的苦,要比这浮生图上的女人少很多。
唐锦儿根本没有心思去想为什么这里会出现浮生图,这又和她有什么关系,她只是难过女子皆悲,为什么想要求一段平平淡淡的姻缘,却那么难。
女人如此,她又何尝不是,思己及人,她的心里更加为浮生图上的女人叹息。
然而,就在这瞬间,女子的声音悠悠传来,“觉得痛吗?”
几乎是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唐锦儿甚至都没有去想这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便已经连连点头。片刻之后她才陡然回过神来,四下张望,“你是谁?”
“浮生图中浮生事,你觉得我又是谁?”说话之间,浮生图尽退,而那个在浮生图中凄苦一生的女人赫然幻化而出,出现在了唐锦儿眼前。
心下一惊,满是防备,唐锦儿警惕的看着眼前的女人。她不敢相信这个陡然出现的女子是守候在奈何桥边的鬼魅,反倒是觉得这浮生图或许是她在故弄玄虚。
读得懂唐锦儿的心思,女子嘴角灿然一笑。她并不急着开口,而是轻轻挥手,刹那之间这方天地又变成庵堂模样。
哪里有浮生图,哪里有八道门,有的不过是一个满脸笑意淡然无波的女子。
唐锦儿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你到底是谁?”是那个一直久未露面的师太,还是那个凄凉可悲的女子?唐锦儿捉摸不透。
“你想的都对,我是他们,他们是我。浮生尽去浮生来,一具皮囊,两世风雨,又有什么分别?”看着唐锦儿,女子微微躬身,“芊悦失礼之处,还请姑娘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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