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华灯已尽。
走过千里辽东,穿过硝烟战火,纵论万载古今,听罢四海雄心,壮怀之后,其情虽炙,腹中已空。
火卷腥膻可舒口舌,水温香醇可荡热血。朱由校、朱由检二人,围炉而坐,口不离羊肉,杯不停美酒,眼不舍剧本,正吃喝玩乐得不亦乐乎。
读到建州残暴猖狂,便一齐愤然怒斥,再狠狠咬几口烤肉,以示壮志饥餐胡虏肉。读至朝臣愚蠢误国,便一起高声大骂,再连连拍膝而叹,以示怒其不争。看到勇士死战喋血,便相互潸然泪下,再举杯敬天洒地,缅怀英灵不灭。当大势已去,败局已定,定边军忽然横空出世,以奇谋而火中取栗,以铁军而逆转乾坤,便击掌哈哈大笑,再豪迈一饮而尽。放下空杯时已是热血激昂,霸气凌人,当然,二人扫向沈重的眼光,依然是不屑与不耻。
沈重与魏忠贤并肩而出,立于苍穹之下,相互举杯一碰,不由相视而笑。
魏忠贤饮罢杯中美酒,对沈重低声笑道:“辽西大败,朝野群情激愤。东林难脱其罪,便欲搅浑一池水,以求脱身诿过。内阁请旨三司会审,东林舍化贞而论其罪,却又以大义责兵事,以忠君淆是非,以偏颇倒黑白,以臆测生谣言,试图裹挟舆论,三分化贞之罪,将熊廷弼和东海一并牵扯进去。如今天下汹汹,群情愤愤,咱家可为东海日夜提心啊。”
沈重洒脱笑道:“这其中又何尝没有魏公的手笔?”
魏忠贤摇头笑道:“自东海决绝警告,又有天子和奉圣夫人的庇护,咱家这次可是未动丝毫手脚。”
沈重笑道:“这我信,不过顺水推舟、推波助澜之举,想来魏公也没少干。”
魏忠贤哈哈一笑。点头说道:“咱家倒是枉做小人了。想不到威海伯竟以兵法入朝争,如辽东会战般避实击虚,不与东林争于朝堂三司。反而以海利固圣宠,以戏剧驳不白。以求退激众怒,最终携天子万民之大势,迎头砸下,意欲一举翻盘。东海之才,咱家佩服!”
沈重笑道:“魏公想多了吧?”
魏忠贤冷笑道:“华夏殖民,封建万里,为尧为舜,复兴大明。此以名动天子乎?劫掠四海,控制海路,盘剥藩国,亿万钱粮,此以利固天子乎?功高不赏,诽谤不悔,拱手而退,奔波海外,此以情感天子乎?有伯爷这样的忠臣义士,别说区区东林党。就是诸党相逼,天子又怎肯轻弃东海?”
沈重苦笑道:“魏公大才,只是确实是您想多了。”
魏忠贤哈哈笑道:“辽东堪舆。战场模拟,三大会战,公示于众。凡有眼耳者,谁能不身临其境,感同身受,区区谣言何以伤伯爷之名,区区谩骂何以盖定边之功。凡有手口者,谁能坐视名将含冤,强军受辱。必将哗然而起,指斥其非。衮衮诸公,当留骂名于天下。身败于万民!届时威海伯再赴三司,纵然伯爷想俯首认罪,又有哪个官员敢定伯爷之罪。”
沈重冷笑道:“魏公此话何意?”
魏忠贤笑道:“伯爷一举翻盘,咱家喜欢还来不及呢,还能有什么别的意思?不过是感叹伯爷,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手段,顺便看看热闹替古人担心罢了!伯爷此次效仿南京登闻鼓旧事,上有天子信宠,下有万民帮衬,唯唯可惜刑部尚书王纪、左都御史邹元标、大理寺卿周应秋,到时候伯爷忍辱负重,含冤认罪,岂不难为了三位重臣?”
沈重对魏忠贤笑道:“魏公臆测,认则可笑,否则虚伪,东海就不与魏公撕扯辩驳了。魏公之志在朝堂,东海之志在四海,我不回中枢,您不赴万里。你我之间,既非挚友,亦非死敌,魏公身为內相,腹内当可乘船,何以对当年旧事念念不忘,以致屡屡留难?”
魏忠贤笑道:“诸党凋零,东林独秀,皇权不张,国事颓废,天子不喜,咱家孤木难支也。威海伯年少英才,上马可争锋千里讨伐不平,下马可定策朝堂布局在先,若肯与咱家联手,岂非无往而不利?”
沈重笑道:“魏公不仅用错了方法,也找错了人。”
魏忠贤双目一闪,对沈重笑道:“愿闻其详!”
沈重笑道:“素闻魏公屡屡与东林相争,皆是被动回应,从无先发制人,此一误也。魏公畏于东林势大,上有天子师,朝有诸大臣,下控士子言,故而总想息事宁人,退而求全,魏公何其不智也。”
魏忠贤冷声问道:“此话怎讲?”
沈重笑道:“请问魏公,齐楚浙党今何在?皆为东林贬为奸佞,罢于地方乡野了。我观东林行事,你战我则战,你不战我仍战,既然总要一战,何不先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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