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皇城内,司礼监。
魏忠贤亲热地拉着孙隆,二人携手进入偏堂,寒暄几句等内官奉上香茶,便开始促膝长谈。
魏忠贤紫朱全无,一身常服,面带忠厚,笑如春风。嘘寒问暖间,详细问询孙隆的起居住行,还陪着万历前后天差地别的孙太监,一齐唏嘘不已,感叹着世态炎凉、人心冷暖。
魏忠贤听着孙隆的诉苦,眼中精光一起,忽然插嘴问道:“想不到孙公公悲苦至此,只是人心一向如此,怎不让人气短。幸好孙公公功德无量,提前施恩于沈东海,权势虽丢,却也能过几天富贵的日子,也不枉伺候了老皇爷一辈子。”
孙隆苦笑道:“谈不上施恩,只是互相守望罢了。人家是三代帝王的近臣,又是百战百胜的名帅,能高看咱家一眼,不忘旧日交情,已是难得。又岂有挟恩图报,死缠烂打的道理,那不是让人家腻烦自己么。”
魏忠贤笑道:“他是天子近臣,你我却是天子宠信的内臣,咱们三人,算是怎么一个说法?”
孙隆瞥了一眼魏忠贤,放低了身段说道:“一朝天子一朝臣,咱家能托庇于厂臣麾下,已是千恩万谢,哪里还有做天子宠臣的奢望。”
魏忠贤指着孙隆笑道:“你啊,还给咱家打埋伏。放心,都是身残卑微之人,为了口吃食活路,入宫伏低做小一辈子,你我同病相怜,有我口肉,就有你口汤,何必见外?”
孙隆起身谢道:“厂臣大恩,无以为报,唯有做牛做马相还,还请厂臣勿要嫌弃才是。”
魏忠贤笑着点头,忽然冷然问道:“沈东海呢?”
孙隆一愣,又马上笑道:“此去须弥岛,沈东海只有一句,愿与我等共进退。”
魏忠贤端起茶碗,向孙隆让茶,两人一笑,一饮而尽。
魏忠贤叹道:“天子不耐朝政,宫里贵人三代齐聚,这手头上的事又多又杂。若非各有职司,各有归属,咱们就是忙死,也入不了天子和贵人的眼。正所谓家有千口,主事一人,方可从容调配,相互照顾,老孙你说是不是?”
孙隆低头沉思,然后抬头看着魏忠贤,郑重说道:“咱家明白!”
魏忠贤起身,孙隆也忙着相随,却被魏忠贤死死按住,亲自给他续了茶水,然后不理孙隆客气道谢,傲然坐下。
魏忠贤苦笑道:“国家国家,国即是家,家亦是国,这是天子的无奈,也是咱们内臣的无奈。国也罢,家也罢,争执也好,吵架也好,误会也好,都好从容开解,悉心劝导,相互忍让。可唯有一事,却是万万少不得,否则纵有千般辛苦,万种伶俐,也难化解啊。”
孙隆躬身问道:“请厂臣教导。”
魏忠贤指着孙隆哈哈笑道:“你老孙又玩虚的,咱们都是受苦之人,要一辈子甘苦与共,别虚头巴脑的。”
孙隆立即认错,然后毫不外道问道:“老魏,你有什么难处,不妨和咱家明说,旦有余力,岂有不帮自家人的道理。”
魏忠贤笑道:“就是此理!咱家能有什么难处,不外乎一个钱字。辽东大败,户部没钱,天子一下子给熊廷弼调拨了一百五十万两,如今内帑又空空如也了。先帝去的早,国事颓废,天子威信未立,咱们不帮着天子支应,还能靠谁?难不成靠那些成天口号震天,实则损公肥己的伪君子?”
孙隆点头道:“厂臣所言正是。”
魏忠贤苦笑道:“天子年幼,内阁六部,哪个真把天子放在眼里,成天和天子勾心斗角,想着和万岁顶牛。皇爷都是如此,你我一个宦官,在人家眼里还不如一只苍蝇。如今辽东要钱,国家要钱,天子要钱,帮天子收拢人心还要钱。老孙,你我一介贫民百姓,若是有法子弄钱,至于要挨这么一刀,活着被人耻笑,死后还不能入祖坟么?”
孙隆也是唏嘘而叹,似乎感同身受。
魏忠贤笑道:“不想那沈东海倒是有大才的。草民写书,致富逍遥。少年为将,定国安邦。纵横四海,富可敌国。哈哈,咱家真是佩服得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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