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阳?”
奉集堡大军静默不语,伏身缩头,生怕被监军大人看中,再去沈阳送死。
沈重仰头狂笑,指着数万铁骑不屑道:“将为庸才,兵为鼠辈,胯下无物,不是男儿,扶危救困,唯我定边!李晟!”
李晟上前,昂首答道:“末将在!”
沈重冷声道:“留下两千匹战马,放任他们偷生,随我逆流而上,中流击水,称一称鞑子的斤两!”
李晟大笑,高声喊道:“定边军!”
千军齐喝:“定边军皆在!”
李晟叫道:“大人军令,留下两千骏马,放这些孙子偷生,咱定边军的好汉,跟随大人救难!”
千军轰然应诺,高声齐喝:“胯下无物,非是男儿!人走马留,赠与英豪!”
李秉成心中暗怒,却不敢挑战监军权势,只得压下怒气,赔笑道:“大人,马留不得啊,否则末将无法向经略大人交代。”
沈重摸着天子剑冷笑道:“你驰援不利,就能交代了不成?反正都是难以交代,不差这一遭儿吧。”
李秉成、朱万良勃然大怒,可瞧着这个少年杀机毕露,手紧紧抓住天子剑柄,生怕他没轻没重白白让自己吃亏,便只好冷笑着低头不语,不下令让马。
沈重温柔地冲李秉成一笑,忽然拔剑抵住他的脖子,锋利的剑刃划破皮肉,血流如注。
李秉成骇然失色,朱万良急道:“沈监军,你虽是天子近臣,也无权阵斩大将!若不想大家难看,还请沈监军收手!”
沈重的剑稍稍加重了力度,李秉成的血越流越多,然后笑吟吟说道:“杀个把总兵,比起老子违法的朝廷法度,已是最轻的了。李总兵和朱总兵不妨赌一下,看看我临阵斩杀大将,天子会不会治我的罪。”
李秉成连忙说道:“让马!让马!末将不敢违令!沈监军,非是末将不肯死战,实是鞑子凶恶难敌,末将也无能为力。奴酋的八子,奴兵称为皇太极贝勒的,一个冲锋就杀散末将三万骑兵,末将劝沈大人也不要轻率,还是由末将护佑回奉集堡为好!鞑子骑射无双,末将是为大人着想,请大人三思!”
沈重笑道:“哦,那就多谢李总兵了。定边军!李总兵说鞑子无敌,让我等随之逃遁,你们怎么说?”
李晟怪叫道:“告诉他们,肆虐辽南的两万鞑子,今又何在?”
定边军轰然大笑,高声呼道:“二战青台峪,铁骑扫辽南。横尸一万六,从此不敢战!浴血摩天岭,残余向北窜。八音泪如雨,强军乃定边。”
千军亢奋,气势滔天,笑声豪迈,杀机无限。两万余铁骑心神俱震,不敢争锋,默默下马,让出了两千匹良驹,退到一边。
沈重拔马就要离去,却听一人高声叫道:“监军大人留步,吾有一言!”
沈重回头一看,却见一处军阵整齐的千骑前,一将横枪而立。二十出头年纪,虎背熊腰,器宇轩昂,神色自若,傲然对视。
沈重笑道:“尔有何言,说!”
那青年将领平静说道:“末将愿随大人和定边军好汉,再战沈阳!”
沈重问道:“刚才为何不言?”
那将领傲然说道:“大人若学李总兵、朱总兵一般,驱使我等送死,自是不去。可若大人和定边军敢以身犯险,末将不才,愿为先锋,死战在前!”
沈重欣赏着看着他,对李晟笑道:“又是一个有理想的好汉!”
李晟浑身发寒,怜悯地瞧着此人,慈悲为他哀叹:“年轻不懂事,热血冲昏头,遇人不淑,要上贼船啊。”
沈重白了李晟一眼,问道:“尔是何人?”
那青年将领傲然道:“末将出身军伍世家,李总兵麾下守备,铁毅是也!还有麾下一千泼皮汉,请大人收留!”
沈重哈哈大笑道:“既是如此,便同去赴死,见一见大明的英豪,称一称黑山白水间的好汉!定边军,浑河南岸,出发!”
沈重一马当先,李晟部紧紧跟随,铁毅毫不相让,顺着明军退缩躲开的出口,直赴沈阳。
李秉成、朱万良面面相觑,两万余铁骑相对无言,看着呼啸远去的痴男儿,只得垂头丧气默默而回。而身后一往无前的铁流,山呼海啸般的豪迈,仍然依稀传来。
“国之危难兮守四方”
“民之罹难兮愿赴死!”
“沙场九死兮尤未悔!”
“华夏万载兮传千古!”
“英魂归来兮辞父母!”
“英雄长恨兮功未成!”
“天子之怒兮定边军!”
“匹夫之怒兮肯轻生!”
“惟愿天子国家兮威四海!”
“勿使黎庶百姓兮泪满襟!”
“孰可扶危救难兮,定边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