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若水回京城后,仍旧喜欢驾着马车四处闲逛,有时候杜恪辰会陪她,漫无目的地在路上走着,有时候她也会独自一人驾着车,只是暂时无法站着驾车,享受曾经横冲直撞的感觉。她索性也不再拘着,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恃宠而骄之名,她就算是担着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自从因宠爱之名备受非议,钱若水也收敛许多,可她无论做什么,都会被诟病。比如她在京郊的马场,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挖出来,这一年来她请了专人打理,回京后抽空去看了一回,就被人盯上了。还好她养的只是普通的良驹,并无违规的战马,否则钱府就会被连根拔起。有人把马场的良驹做了一个粗略的计算,她马场的价值总额是普通人家近三十年的收入。
于是钱忠英这个户部尚书就被御史当庭弹劾,指出他曾纵女行凶,在京城为非作歹,驾车伤人,且以钱忠英的俸禄计算,扣除钱府的日常开支,根本没有多余的银两打理马场。因此,御史弹劾他财产来历不明,请旨命吏部、大理寺和御史台严查。
钱忠英还在病中,他对此保持沉默,只让家老把钱府的帐册往御史台一送,次日朝会再也没人敢提及此事。钱府百年门楣,没有一点积蓄怎配称世家,钱忠英把属于钱家的庄子、商铺、田地全都送到御史台,每年收的租子有多少一目了然,他不仅可以养活一个马场,就算是十个马场也是绰绰有余。再说了,京城哪个世家没有一点家底,光凭那点俸禄如何能养活一大家子人。
当然,钱忠英送到御史台的不仅仅是钱家的帐册,还有御史中丞程机在外头置的产业,以及他私下养的那些小花旦们。程机惧内,人人皆知,这事要是被家中母老虎知道,他的小命就不保了。
程机听命于谁,钱忠英再明白不过。今上不过是想借他之名,以达到控制钱若水的目的。
此计不成,今上恼怒万分,命简飒去找钱若水,要她尽快偷到遗诏。
简飒约钱若水在她经营的酒楼见面,她欣然赴约,没有告诉杜恪辰。
简飒开门见山:“今上对你很不满意。”
钱若水笑道:“那又如何?他尽可以去告诉厉王,我是他的细作,看厉王信他还是信我?他们兄弟之间的感情,你心里比我清楚。”
“你真的要赌上钱家和夏家吗?”简飒微眯双眼,眸中精光微闪,说道:“今上是动不了钱家,可是夏家呢?你不要忘了,夏家才是你的死穴。我若是告诉今上,夏辞西的身份……”
“闭嘴!”钱若水厉声喝道:“简子初,我与你总角相识,曾以为此生非你莫属,毫无保留地把一切都告知于你,可到头来,你竟然以此要胁于我。我离京远嫁,实属迫于无奈。你不能施于援手,我不怪你,可你为何在屡次相逼?难道我到凉州过得不幸,才是你乐于见到的吗?我能得厉王的宠爱,做为朋友,你应该替我感到高兴。而不是捏着我的软肋,逼迫于我。你扪心自问,在离京之前,我可曾对不住你?我待你之情,在你成亲之前,从未改变过。可你已另娶,我已远嫁,我们都有各自的将来。你想要出人投地,而我想得一人白首不离,难道你这都不能成全我吗?还是说,你出人投地的方式,就是踩着我,踩着钱家,踩着夏家,踩着旁人不知道的一切,一步一步地往上爬。”
她的话如同一记记重锤,敲在简飒的胸口。
“佛儿,回到我身边吧!”简飒说,语气悲凄。
“不可能了!”钱若水微恼,“不要以为什么事情都能按着你的想法,你弃我于不顾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会有今日。我讨厌你这样的自以为是,以为全天下的人都欠了你。你的不幸不是我造成的,你也没有必要忍辱负重背负简家的兴衰,那只是你渴望权利的借口罢了。人不能自私到你这个地步,你得不到幸福是你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也怨不得我。我爱厉王,他也爱我,若是有人想通过我伤害他,我绝对不会姑息,即便这个人是你。在凉州的时候,我就该让他杀了你,永绝后患。”
“眼下你应该明白一件事情,今上的位置并不稳当,他随时都有可能被拉下那个至尊之位,你应该早做决断,要你的光辉前程,还是继续一意孤行。当然,你尽可以去告诉今上,夏辞西是谁,我是谁,甚至是夏家的秘密。但我告诉你,当这些秘密被揭开的时候,所有的知情者,都会成为夏家的陪葬。”
“你不过就是背负一个简家,就以为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可你知道夏辞西身上背负着夏家族人二百多年的屈辱,他所承受的压力,岂是你这种人可以想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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