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为了一份执念去挡刀子呢?
可是此时的她懵懵懂懂,陷入这个问题里,什么也不晓得。
那是什么样的心情呢,带点迷茫的恐惧?欢颜不知道,或许当一个人开始怀疑自己的时候,她便会变得什么也想不清。
破晓时分,欢颜一个人出了侯府。
也不是想做什么,只是睡得不安稳,醒来之后又再睡不着,便想出来走走。
街角的小店里,欢颜就着炒豌豆尖喝碗清粥,旁边碟子里装的是辣豆腐馅的包子,她吃得不甚文雅,总是一口还没有咽下便又塞了一口,直至将脸颊塞得满满当当才开始咀嚼。
说起来,醒来时候她发现自己是蜷着的,不晓得夜里睡得又是怎的不安心了,站在长廊上边望一眼碧虚未明,她忽然就想出来透透气。这个出来,自然是出侯府。
但为什么那么想离开侯府呢?毕竟这个地方不是家吧,再怎么赖着,那种感觉总是不一样的。尤其,如今让她挂碍的那个人,已经注定不可能是……
“怎的一个人跑出来了?”
方桌对面传来一个声音,那样淡淡带些清疏的语调,极为清澈,极为熟悉。
欢颜鼓着一张脸抬起头,一副极为惊讶的模样。也不知道是她的表情逗乐了他还是怎的,即墨清弯了弯眼,端起不知什么时候多出来的一碗粥:“莫不是吃得太欢实,不便说话了?”
闻言,欢颜赶忙要咽下嘴里塞着的东西,但到底是在即墨清连着几句“不急、慢点”的声音下恢复一点理智,不至于真的把自己噎死。
待得眼前女子鼓鼓的脸颊消下去,即墨清方才慢慢开口,仍是那样极轻极缓的,仿佛什么东西都无法打破他的平静:“还记得那个晚上,我与你讲的话吗?”
欢颜一顿,垂眸想了许久,终究是没弄懂意思,于是抬眼,一脸迷茫:“哪个晚上?”
大概是没有料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即墨清端碗的手一顿,有些微愣。他望向她,但眼前女子完全是一副不在状态的样子。心下沉了沉,即墨清慢慢将碗端起来,喝了口粥。
“没什么。我不常吃这市井里的小吃,偶尔尝个新鲜,倒也不错。”
欢颜仍沉浸在之前那个问题里,她觉得,即墨清不是那样会随便讲些什么无关紧要的话的人。可听他一下转了话题,欢颜又不晓得该怎么再去问了。
却是即墨清,状似无意看她一眼,半途又想了想似的:“年幼时候不论。你以前一直呆在林家堡,呆了那么久,初出外边,对于很多东西大概也只是觉得新鲜吧。”
那话似是有所指,欢颜努力朝着那个意思靠近,但怎么也猜不出他的意思。
放下粥碗,即墨清低了低眼,轻轻摩挲着指环。这不是他第一次想这个问题了。事实上,自她认识他开始,便一直在说着什么喜欢他,起初他在她眼里看到的只是玩味,因为知道不是真的,因为晓得大概只是小女子的一点兴趣,所以他也没有放在心上。
却是到了后来,随着她的感情一点点加深,情绪却不似从前那样张扬,反是越发内敛。那个时候,他才大概感觉到她是真的对他上了心。而他也随着这样慢慢乱了心。
她所说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喜欢”他,他也不是没有触动,可她到底年纪小,很多事情都不晓得。就像昨夜他隐在夜色里听到楚翊问她,而她没有回答的那个问题……
她为什么不回答呢?
欢颜吃一口包子望一眼他,许久才开口,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一样。
“小师父。”
眼前男子抬起头来,而她对上他的眼睛,“你从前对我说过,若你成亲,当是十里长街锦绣,说的就是如今吗?你,你是不是,是不是快……”
即墨清想说些什么,余光一扫却看到欢颜身后不远处坐着的一个人,彼时,那人回头对他一笑,接着侧回身去。他心下一滞,袖中的手握成了拳,指节处有些微微泛白。
那是文安的人。
文安不是蠢钝之辈,若真要派人看着他,断不会做得这样明显。所以,这是在警告他吗。不过,倒也是有必要的。即墨清牵起嘴角,若不是这样,他都差点忘记了自己如今的状况。
“自然。”即墨清的声音淡淡,并没有刻意放大些让周遭的人听见,“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欢颜耸耸肩,牵出一个大大的笑,“对了,我能不喊你小师父了吗?总这样喊着,好像差了你一辈,其实怪不自在的。”
即墨清先是一顿,随即不动声色地瞟一眼她身后:“本来我也没教过你什么,当然可以。”
欢颜低了低头,努努鼻子,笑得极为灿烂:“既是这样,其一我与你没了一点关系,其二,你也是个将要成婚的人了,我好像也不便再在你侯府上住下去。谢谢你这么久以来的……包容?呃,收留?呵呵,我不大会说话,总之,谢谢你。即墨清……小侯爷。”
那声小侯爷像是硬生生加上来的,也许是觉得直呼名字不好,欢颜挠了挠头,他不说话,她便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其实并不是真的想走,只是,毕竟他已有了婚许,她其实是知道的,不管他娶的是不是公主,一旦他成了亲,他们便是再无可能了。
不管再怎么满腔热情,心总是会凉的,即便是他。她只是需要多一点的时间。
离开这个决定,是她在看到他的时候临时做的,除却不愿再对他多做纠缠之外,她或许真的需要时间想清楚翊给她抛下的那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