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的收获也越来越多,多的超过了他的需求,他就建了些房子屯着,柴草也小山似的堆着,说不清是为什么,但冥冥之中总觉得有许多张口等着吃,许多锅灶等着用。
米宝望着眼前两个小时候的伙伴,他们也长高长壮了,但细看脸上还有儿时的影子。让米宝有些诧异的是,他们两个背着长枪,腰间还挎着刀。长枪不是猎枪,是米宝没见过的样式,有点像当年日本鬼子使得那种带刺刀的长枪,腰刀也是带刀鞘的,刀柄上拴着一块失了原本颜色的布条,沾满了泥浆和雪水,像鸡肠子似的垂着。
米宝站起身,伸手摸了一下陶金宝背上枪的枪筒,陶金宝立刻停止了咀嚼,“呼”的转过身来。动作有些猛,在一旁警觉的大壮子“汪”的一声立起身体,前爪搭在了陶金宝的胳膊上,陶金宝吃了一惊,向椅子下跌去,米宝一把拉住了他,两人四目相对,楞了一下,陶金宝不好意思的躲开了眼神的对峙,遮遮掩掩的说:
“你大哥别见笑,咱们不是坏人,实在是,是进山打猎迷了路,几天没闻见粮食味儿了,饿坏了。世道不太平,这枪顶着膛的,怕走了火啊!”
米宝紧盯着他的脸说:“陶金宝,你和以前一样,还是爱说谎啊!”
陶金宝和小国子闻听这句话,大惊失色,慌慌忙忙的站起来。陶金宝结结巴巴的问:
“你,你是谁?咋知道我的名字?”
米宝微微笑了一下,依旧不瞬的望着他们,说:
“细看看,真的认不出我?”
小国子长大了嘴巴,半拉窝头从里面掉了出来,他惊愕的说:
“你,你是米宝?”
陶金宝揉了揉眼睛,推开挡在前面的小国子,连连摇着头说:“不会,不会,一定是我们饿晕了在做梦,米宝,早就……”
“早就死了对不对?”米宝转过身去,眼前浮现出那日的情景,心中有些发冷,“我是不值钱的小人物,也许不该活着的。”
“米宝,真的是你呀!”陶金宝如释重负的喘了口气,“你还活着太好了!”
“是呀,是呀!”小国子接着说,“要是和尚先生和你的家人知道一定会,一定会……”
小国子看到米宝面无表情的忽然转过身去,便咽下了后面的话,回身看了一眼陶金宝,陶金宝也正看着他,二人在这深山老林之中,做梦也想不到会遇到儿时的伙伴米宝,而且想起当时米宝的境遇和离去的情景,不知说什么才好。
外面的雪花依旧纷纷扬扬的飘落着,没有风,整个大山寂静无声。
屋内也静的能听见柴火在灶膛内的噼啪声,三个儿时的伙伴围坐在火炕上,默默的对视,心里都聚集着无数的疑问和话语,但三个人又都把盖子紧紧的压着。小国子的脸通红,平日里快言快语的他实在憋不住了,他不顾陶金宝的阻止,把大腿一拍说:
“米宝,咱们也不瞒你了,都是谷底镇的人,实话告诉你吧,我们参加了抗联了!”
“抗联?”米宝问。其实他对这个词还是不陌生的,他听福姐讲过。
“抗联就是抗日联军,杀日本鬼子的!”陶金宝抢着说,“我知道,你对咱们心里头有疙瘩,可我们私底下都是挺服你的,不管是念书还是习武你都比我们强,就连最漂亮的女孩桃子都是喜欢你的,我们面子上也得过得去不是?”
陶金宝说到这里撩起眼帘瞄了一眼米宝,脸微微红了一下,顿了顿接着说:“我这样说不管你信不信,你那天和桃子被几个毛贼抓住,我们一样难受,我是泼了命回镇子叫人的,路上跌了一大跤胳膊摔得直淌血我都顾不得,和尚先生在你掉到大黑沟子以后疯了一样一次又一次吊绳子下去找,身上划得连一块好地儿都没有,你三爷和你三妈妈逢人就说对不住你,害的满镇子人这些年都躲着他们走,还有小国子和桃子那天趴在沟沿子上喊哑了嗓子,桃子,桃子她就跟魔怔了一样,见天的在大黑沟边转悠……”
“其实,”米宝打断了陶金宝的话说,“其实我并没怪你们大家伙。我时常想起和尚先生和你们,想起,想起桃子,想起我的亲人。我就是再不想过那见不着阳光的苦日子。我信了我娘的话,一心想到大山里找神仙住的地方,你们看,真的还给我找到了,这里只要手脚勤快,就吃得饱,不用提着脑袋过日子…….”
“很快就得提着脑袋过了,日本人打过来了,砍咱们的木材,挖咱们的煤炭,修了铁路,一车皮一车皮的运走,这安生日子怕是没几天过的了!”小国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