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陈松带着几个部下前去慰问钟离城的百姓,卑梁蓉请求陈松把她带上。可陈松念及卑梁蓉丧亲之痛还未痊愈,唯恐她看见难民又要涕泗横流,伤心还伤身,便劝道:
“卑梁姑娘,你还是在家好好调养身子,等过些日子再去看望你的街坊邻里也不迟啊!”
卑梁蓉忧心忡忡道:
“将军,我姐姐已经走了,如今已没有什么亲人了,只是……我还有一个人惦记着,就是我家隔壁的李大娘。她平日待我如亲生女儿,我不能在这艰难的时刻忘了她啊!求将军答应我吧!”
陈松凝视着那双水灵灵的眼睛,其中分明藏着一丝闪闪的光亮。他知道,那是如焚的渴望,那是由衷的善良!他默默地在心里念叨着:陈松,你不能拒绝她!否则良知何在,良心何安!
“大娘,您还好吗?蓉儿来看你了!”卑梁蓉一进门,便喊道。
屋里阒然无声,无人回应。陈旧的木桌上,褐色的陶杯陶碗上,灰墙挂着的背篓上,墙角的镰刀锄子上,腐朽的门槛上,灰色的干脆糊窗纸上,铺着一层厚厚的尘土。蚂蚁蛀食着桌脚和房檩,胆大包天地招摇过市,对人没有一丝恐惧。蜘蛛不停地吐着丝,房檐里挂满蛛网,像一张阔大的纱衣包围住这个小小的空间。鼠妇们自由地穿梭在阴暗的大罐小罐里,偶尔出来溜达溜达。老鼠们在梁子上四处游窜,饿的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是……谁……呀?”里屋传来无力的声音。
卑梁蓉快步走进去,只见李大娘卧在床上,那张千沟万壑的脸庞面色苍白,像是被白露吸尽了水分。那双眼睛凹陷下去,突出的眼骨分明可见。黑白参差的头发,像是一夜见就染成一般。
“大娘,是我,我是蓉儿啊!”卑梁蓉来到床前,双手抚摸着大娘干柴般的手,眼泪汪汪地看着大娘。
大娘欲要起身,卑梁蓉连忙用手去扶。
“蓉儿……你来啦……你还好吧?”大娘细声道。
“大娘,蓉儿很好,蓉儿今天才来看您,真对不起!”卑梁蓉自责道。
“你姐姐走了,现在剩下你孤身一人,无依无靠的……你要好好活着!”大娘咳嗽几声,艰难说道,“以后有什么要帮忙的……只要大娘还活着,就一定会伸出援手的。”
“大娘,您怎么病成这般?”
“不碍事……大娘没事……大娘还在惦记着我儿子啊!”
卑梁蓉才想起李湧来,自从他十六岁那年被征入伍,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见过一两面。去年过年,他还送来一些年糕。当时,她甚至都有点认不出他了。他长高了,身材变得魁梧,面容更加凌厉,目光还是那样炯炯有神。
“蓉儿,这是我娘刚做的年糕,她叫我拿来给你尝尝!”
他的声音是难道浑厚而富有磁性,她的脸瞬间变得通红,像黄昏时分天边绚丽的晚霞。她接过他手中的篮子,害羞地低下头,然后说了声“谢谢”就扭身走了。
那段青涩的回忆依旧如新,他想起李大哥也参加了此次吴楚之战,不免担心起来。可是自己又不能形于色,不能让大娘担心!
“大娘,你放心吧!李大哥不会有事的!”
李大娘握着卑梁蓉的手,唉声叹气道:
“蓉儿,大娘恐怕撑不过此关了!”大娘躺在床上,脸色白的像一摊白面。
“大娘……”卑梁蓉哽咽道,“大娘!您不会有事的,你一定要活着!……我去请大夫来!”
卑梁蓉正要起身,就被那根干柴抓住了。
“不用了……我没病……你不用管我……”大娘气息愈发微弱,眼前图景越发模糊,嘴里停留着最后一句话,“我……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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