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溪河村并不是典型的山区,一条山冲自东向西而去,直溪河穿行在山坳里,从山坳两边进去才是大山,猎户们散居在山坳两边的山脚下,有的三两家住在一起,最大的村落也不过五六家,更多的猎户则单家独户而居,不过平时打猎时,他们有约定,谁家遇到大野兽,就会放出信鸽,附近的猎户看见信鸽飞来,会在信鸽的指引下跑进深山去帮忙,更多时候,猎户们都各自为阵。
在易家青还没有包围村子时,大老吉已经提前从安乐沟返回直溪河,通知大家避开易家青的锋芒,因此,游击队的家属一大早就躲到山里去了,到了傍晚,见村里没有什么异常,便陆陆续续回家,他们总得吃饭吧,也不能在山上过夜吧,早春的天气还那么寒冷,谁敢在山里露宿呢?易家青正是料到这一点,才在傍晚时分去包围直溪河。
站在一座长满松树的山腰上,易家青用马鞭指着山坳里的屋场,说:“下面就是胡家屋场,山坳里那座房子,就是张缵游击队骨干胡远明的家。”
李千山说:“我知道,这是从李家冲到直溪河的第一家。这个屋场,住着胡家三兄弟——老大胡远明,老二胡远亮,老三胡远林。”
易家青点头说:“不错,老大胡远明参加了张缵游击队,还是游击队的骨干,现在,我们就拿胡家屋场开第一刀。李队副,”易家青点将道,“这个胡家屋场,就交给你了。”
李千山答应一声:“好叻!”
李千山把马鞭朝身后的队伍一划拉,“兄弟们,张缵的游击队跟我们过不去,我们就让他尝尝跟我们过不去的滋味。”
没等李千山打马上前,一百多号治安队员早就冲过去,把胡家屋场围了个水泄不通。李千山领头,第一个冲向胡远明的院子。
刚才,易家青的治安大队刚刚从山头上露出头来,胡远明家的狗就疯狂地叫起来。张秀香一听见狗叫,就从屋里跑出来,哎哟,山上尽是穿黄衣服的治安队员,顿时慌了神。张秀香走进屋去,对胡老爹说:“爹,不好了,治安队员包围了我们的屋场。”
胡老爹一听,神色顿时凝重起来,他想了想,连忙对儿媳妇说:“你赶快带孩子逃走吧。”
张秀香说:“不,爹,娘,你们带着牛儿和小毛头,从后门走吧,我腿脚比你们利索,比你们跑得快。”
胡老爹带着牛儿,胡奶奶抱着小毛头,祖孙四人打开后门,慌忙火急往外跑,胡老爹穿过屋后的竹林,扒开竹林边上的荆棘,哪里还逃得脱?竹林外面到处都是黄皮狗。
见公公婆婆返回屋里,张秀香惊讶地问:“二老怎么回来了?”
胡老爹说:“屋后的治安队,比屋前的治安队还多。”
张秀香赶忙跑到屋檐下,打开鸽子笼,把那只报信的信鸽捧在手里。张秀香对信鸽说:“小鸽子,赶快去报信,告诉我家主人,叫他赶快回来。”张秀香把信鸽向空中一抛,信鸽在院子里绕了一圈,扑棱棱地先飞往离得最近的两个屋场,它一定看见了围住两个屋场的治安队员,惊得往天空一窜。
李千山听见信鸽翅膀的扑棱声,抬头一看,一只信鸽扑棱棱向空中窜去,连忙对手下说:“打,打,那只信鸽是去报信的,打死它,打死他。”
十几支步枪朝信鸽飞去的方向一齐射击,信鸽被射中,挣扎着朝山里飞了一会,还是栽倒在树林里。
这时,李千山已经骑着马,站在胡远明家的院门口。李千山命令一个治安队员前去敲门,张秀香拖延了好一会,才从屋里走出来,故意壮着胆,说:“谁呀,干什么的?”
李千山明知道胡远明不在家,还故意吼叫道:“叫你们家胡远明出来,我要看看,他长了几个胆,敢跟老子们作对!”
隔着院门,张秀香回答说:“远明他……不在家。”
这时,胡远明的爹打开大门,走到院子里,胡老爹对媳妇说:“你回屋里去,我来应付这帮黄狗子。”
张秀香说:“爹,您年纪大了,这里有我呢。”
胡老爹说:“我是这个家的老主人,你们婆娘家,哪能管事。听我的,赶快进屋去。”
院门外,李千山大声地说:“胡老爹,你的媳妇不用进屋去,老的少的,连胡远明的小崽子,一个都跑不了。开门,开门,老子已经等得不耐烦了。”说着,对手下做了个手势,“给我砸!”
两个治安队员飞起一脚,把院门踹开了。李千山带头冲进去,对着胡老爹,劈头盖脸就是一马鞭:“老东西,说,你家那个龟儿子,躲到哪里去了?”
张秀香往胡老爹面前一拦:“有事说事嘛,干吗打老人?”
李千山嘿嘿一笑:“耶呵——我不打老东西打谁,我本来想打少东西的,可是,你们家少东西不出来,那,我是不是得抽你两鞭子呢?”说着,举起马鞭子,就朝张秀香抽去。张秀香任凭皮鞭抽,一声也没吭,她是游击队的人,要不是孩子小,她早就跟着队伍进山了,现在,她不能给游击队丢脸。李千山见张秀香骨头硬,第二鞭便凶狠了许多,几鞭子抽下去,就把张秀香抽晕在地上。
胡老爹吼叫道:“狗杂种,跟个女人较什么劲,千根头发一个绾,我才是胡家的主人,有本事,冲我来呀!”
李千山立即转过身来,把马鞭抽向胡老爹:“行啊,我倒要看看,你这把老骨头,能经受几鞭子。”李千山一边说,一边把鞭子狠劲抽过去。胡老爹两腿岔开,站成八字,李千山每抽一下,胡老爹便晃动一下,晃到第三下时,终于站立不住,摇摇晃晃地倒下去。
躲在大门背后的牛儿见妈妈和爷爷被皮鞭抽倒在地,再也忍不住,拉开大门冲出来,牛儿大声喊:“妈——爷爷——”
胡奶奶在后面喊:“牛娃,牛娃,回来!”胡奶奶一边喊,一边从大门里追出来,怀里还抱着张秀香生下不久的奶娃子。
李千山把皮鞭在左手掌上轻轻一敲:“嘿嘿,没想到,胡家真没一个软蛋呀,还没等我去搜,一个个全都现身了。弟兄们,给我把这一家老小都拉到旁边稻场上去,我要看胡远明出不出来救他的老爹老娘和婆娘崽子!”
几个治安队员一拥而上,把胡老爹和胡婆婆、张秀香,还有胡小牛全都扯出去,拉到三座房子中间的稻场上。当胡老爹等人被拉到稻场上去的时候,其他治安队员早就把胡老二胡老三两家人都拉到稻场上。
天空十分阴沉,乌黑的云层压下来,掠过松林的树梢。北风把松林吹得呜呜地叫,那叫声,像失去孩子的母亲在呜咽。
黄皮狗们从稻场边上的草箩上拉下一捆捆稻草,在稻场中间点燃一堆火,火堆上立刻腾起一团团黑烟,黑烟升上天空,跟乌云会合,形成一个乌黑的盖子罩在村子上空。一群治安队员围在火堆周围烤火,却把村民赶到稻场边上,由几个治安队员轮流看守。北风从山坳里吹来,吹散了村民的头发,风大的时候,几个生得单薄的村民被吹得一窜一窜的。
李千山坐在一把太师椅上,有人从胡远明家搬来一张小方桌,从厨房里端出几碟做熟的菜,放到桌子上,还为李千山拿来酒壶和酒杯。
李千山拿起酒壶,往酒杯里斟满酒,他呷了一口,哈一口气,对胡老爹说:“老东西,知道我们为什么把你们请出来吗?”李千山有意加重了“请”字的语气。
胡老爹说:“你的屁股一撅,我就知道你屙的什么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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