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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提香家不大,七八十平米的样子,两室一厅,一厨一卫一阳台。一个人住东西倒是很多,但都规整得很好,壁纸窗帘都是暖色调,脚下踩着的也是带着黑褐色纹路的木地板,地板颜色比橙黯淡,比咖明亮,是一种说不明确的色彩。
“潘叔叔,这个还是雅丫姐送过来的,说我现在功课重,喝点决明子清肝明目。”顾提香笑靥如花地给他递来热茶。
从潘先生荣升潘叔叔的潘恩,轻轻吹了吹,抿了一口,味道有点怪。
小白兔身子前倾,眼巴巴地看着,满脸期待。潘恩点了点头。小白兔立马笑开了。
“你和你雅丫姐倒是关系好,才子惜才子啊。”潘恩调侃。
顾提香顿了一下,耳根渐渐红了,扭扭捏捏起来,把潘恩看得一愣一愣的。
“不是,其实我不是……我们不是故意骗你的……”
说着好像自己也不知道怎么说了,只顾低着头绞手指头。潘恩叹为观止。
“其实我现在高二。”
“学艺术的?”
“美术。”
学表演估计也会很有才,潘恩暗暗想着,开口却说:“艺术可是天赋,就像顾斐,天生的艺术家。”
顾斐的画布中,从来只有一个人——顾夫人,还全都是裸体画。潘恩还清楚的记得自己在意大利看到顾斐画展时的震惊。画布上的女子,他不知道别人看到了什么,他只看到了性。这个性不单纯是指生理欲望,还有更多的,关于男人与女人的,结合这人世间最大的对立与统一的男性和女性。他从来不知道,人类卸下了遮羞布,呈现最天然的姿态时,会美得这般惊心动魄,美得让人欲念横生,那是对美、对激情、对欢乐的欲望,这股欲望给了他一股从未有过的,活着的感觉——那种自我的存在感前所未有的强烈和清晰。
然而,创造了这一切的人,却自杀了。
“天生的艺术家……”顾提香轻声念着,近乎呢喃。
“是啊,跟你一个姓呢,未来的顾大画家,请问,能给我个机会拜读拜读将要发光的大作吗?”
“对,我也姓顾,我是要成为顾大画家的人!”顾提香扬起了脸,白皙的小脸上满是坚定和骄傲,仿佛一瞬间吸走了世间所有的光芒,成为唯一的发光体。他放开拳头,说道:“既然是将来发光,现在怎么能看得见?混沌中的造物主,岂是尔等凡愚能够觊觎的!”
也许,真会是个了不起的少年。
听完顾提香遮遮掩掩、扭扭捏捏的叙述,易雅克整个人都不好了,他家小弟这一副娇羞的模样是为哪般啊!她顿时后悔不已,将可口的小白兔亲手送进了狼窝。易雅克拿眼睛橫潘恩,怒气与警告的意味十足,可那厮仿若未见,依旧欠扁的一脸温柔。“腿腿,你高考想考哪呀?”易雅克问的是顾提香,却拿眼瞪着潘恩,话里话外只一层意思:人家是未成年人,诱拐有罪。
“啊,央美吧。”顾提香很诧异,他的雅丫姐从没问过他学业。
“腿腿,好特别的昵称。”潘恩插话,回了易雅克一眼神,表示他知道。
“腿腿是你能叫的吗?”易雅克要炸毛。
“雅丫姐,没关系的,潘叔叔是长辈。”顾提香一脸纯真。
“还有随便认长辈的吗,你咋不叫潘爸爸呢!”易雅克恨不得将腿腿卷起来塞柜子里。
“哎,乖。”潘恩接的很顺。
“……”太重口了。比掉节操谁比得过这位“潘爸爸”,口口声声追“女儿”,一面又去勾引“儿子”。
虽说看起来硝烟满满,却不得不承认,一家人相处得很愉快。
第二天清早,潘恩准时来了。
“你来啦,”易雅克正在磨咖啡豆,心情很好地招呼,“我发现最近男人有点多,可是咋就没有一支是我的桃花呢?”
“我这桃花正开得艳,任君采撷。”潘恩凑过脸调笑。
易雅克摇头说:“,菊花得等到秋,你这花痴自身品种都分不清,太糟糕!任君采撷哦~”
潘恩也不否认,只收回了脸,表明他还是要脸的。
不知想到了什么,易雅克放下了磨豆机,笑得更夸张了,像个疯婆子。潘恩忍不住捂脸,实在是太没美感了!
“我嘞个去,笑死我了。”易雅克觉得脑洞停不下来。拿什么来拯救你的脑洞,当节操下限什么的早成红绿色盲世界里的红红绿绿时?
潘恩好整以暇地坐着,手拿过昨天未看完的书。
“咳咳,你来干嘛的啊?”易雅克止住笑问道。
“让你笑的啊。”潘恩目光依旧留在书页上,顺口接道。
“哈?太感动了,谢谢,你这娱人精神值得发扬光大!”
“嗯,你这愚人精神也一样。”
“滚!无数历史事实告诉我们,同性恋者几乎无一例外地高智商,如此热诚地从各个学术角度欣赏高智商群体的人,怎么可能是愚人!要是,也是非一般的大智若愚!”
“学术角度?”潘恩嘴角抽搐。
“当然!”
“你倒是告诉我你手机里的高H文是怎么个学术法?”
“没见识。伟大的马基雅维利,或者,伟大的毛姆说过‘□□描写是智慧之魂’。我观摩接触的可是智慧之魂,什么叫追本溯源,什么叫喝水不忘挖井人,这就是!”
“什么叫……‘或者’?”
“这个啊,毛姆在一本书里写马基雅维利的故事,故事里说是马基雅维利说的。至于到底是谁的名言,我就不知道了。反正都是伟大的!”
“什么叫‘喝水不忘挖井人’?”
易雅克顿了顿,暗想我说过这话?开口却是不耐地答:“高智商的那位,可不要装得太暴露。”
“不,高智商倚仗的本就是求知欲。我可不能砸了历史的招牌,他老人家要是来请我喝茶,那就大事不妙了。”
……
两人嘴里没个正形地扯淡。
直到易雅克说道她过两天得回一趟老家,让潘恩别过来白跑一趟,两人才正经起来。然而正经起来,似乎也没什么正经话。
“你一个人?”
“没啊,有个朋友刚好要去办事,我们一块。”
潘恩跟着易雅克宅了一整天,两人合作简单做了顿午饭,待到夜幕降临才愉快地离开。当时,两人谁也不知,再次相见,已是万事皆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