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到包厢的时候,同事们都已经到了,见到她,热情地招呼她赶紧喝一瓶。一般,她总是默默地坐在沙发上,听他们唱歌,看他们玩游戏,偶尔和别人碰一下,抿一口,偶尔和别人聊聊。
这儿不是聊天的地方,大部分时间,她都露出笑容假装认真地欣赏别人的歌喉,而每个细胞都在抗议无聊,催促她赶紧打道回府。
杨洲点了一首《浮夸》,一开始他唱得平稳,大伙儿或玩手机或聊天或静听或喝酒,等候将临的高潮把气氛再次推到巅峰。哪知,他简直是用生命在唱歌,唱到“你当我是浮夸吧……”用力过猛,破音了。
有人大笑(不过歌者已心潮澎湃,忽略之),有人尖叫和着,有人拍手,有人笑着过去与他碰瓶。这儿,是尽情释放自我的地方。管你在外面如何吆五喝六,呜呼哀哉,醉生梦死,正儿八经,在这里,做你自己,召唤出灵魂里最想要的自己。
好不容易熬到十一点,该散场了。任务完成了,君怜窃喜。杨洲问她怎么回去。她答,骑电瓶车。杨洲说:“这么冷的天还骑车?我送你回去算了。”她笑着推辞:“不用了,一点点路,再说了,你喝了酒,怎么开车?”
杨洲说:“我叫代驾。这么冷,你还是别骑车了。”君怜脸瞬间红了,她明白杨洲的心意,只说不用了不用了。旁边的同事起哄,干嘛不用了,用的用的!
君怜嘴拙,说不出再多的理由,这时只觉难为情,推辞不了,说句:“那好吧。”同事取笑道:“原来杨洲是为了君怜才走的呀,咱单位没说不准办公室恋情呀。”
杨洲摆摆手说:“别瞎说,我没别的意思。”同事哈哈大笑:“哟哟哟,没别的意思,小黄也骑电瓶车的,你咋不怕她冷呢?”杨洲嘿嘿笑了笑:“我怕她男朋友看到了误会。”同事继续说笑,终于在停车场前分道扬镳,终止玩笑。
一路无言。君怜望着车窗外,一颗心依然扑通扑通。她对杨洲从无想法,也没觉得对方对自己有意,突然间的关心让她手足失措。
到了小区门口,君怜坚持让他早点回去,而不是“护送”她到门口,并且祝他新的工作能够顺心如意。杨洲刚想说次日早上来接她去上班,她说:“对了,明天不用来接我,真的!我自己打的过去。路上小心。”
他勉强笑笑,关上车窗,看了她驻足等待自己掉头离去的轮廓一眼,踩脚油门。君怜呼了口气,对方不是自己理想的类型,不该在她身上浪费时间,也不该让她费神应付,这样会很累。
次日早上,君怜起早,准备坐公交车去上班,刚走到小区门口就看到了似曾相识的车,再细看,杨洲正站在车外吐着烟圈。她吓得赶紧躲到树后,悄悄地观察,确认对方并未发现自己后,蹑手蹑脚地转身,走向小区另一个大门。
越想越觉得惭愧,她不愿杨洲一番好心,却在寒风里空等,她觉得自己应该发个微信暗示他,自己已经出门了。可是这样,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要不回去吧,有什么大不了,虽然最初的场面可能会因为沉默而尴尬,可如果对方对她真的有心,多处几次,两人就会熟稔,话题渐多,气氛愈来愈活泼。自己活了那么多年,这可是头一个对她表现得主动热情的男孩,她为什么不能给彼此一个试试看的机会呢?
A如果真的爱自己,怎么可能在整个大学没有任何表示,一个平常自信阳光的男孩子,怎么能将眷恋藏得死死的!哪个人不希望和爱的人白首不相离?君怜啊君怜,支撑痴心的,究竟是怎样的执念!
正想着,公交车在她面前停下,她愣了下,慌忙上车。
望着站台慢慢地离车身越来越远,不安一点点增加,不行,不管是接受还是拒绝,都该给对方一个明确的态度。她不要成为A的模仿者。
“杨洲,昨晚谢谢你送我回家。我已经坐公交去上班的路上了,你不用特地过来接我。祝你在新的单位顺心顺意。”她发送微信。
不久,对方回答:“好的。”没有了?她有点失落,如果他说自己早就等候在小区口,那么她就能表示抱歉,一来二去聊几句。本来还想约他吃饭呢,这样看来,话是没机会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