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一如既往地含了一丝淡淡的笑意在嘴边,时不时地抿一口杯中的屠苏美酒。手指与酒杯间有着令人清醒的触感,冷冽的酒水浸泡着温热的口舌时,他能清楚地感觉到皇帝和皇太孙对于他和奚梅之间的默认甚至于有一丝藏而不漏的怂恿。“奚梅”,那个自琼楼玉宇中走来的清而不冷的女子到底是否愿意跟他走,他的心中第一次有了不确定的心情。这份心情叫他感到很意外;这种感觉让他觉得很新奇;奚梅这个女子也开始叫他痴迷。当他正在仔细咀嚼“奚梅”这个名字时,碰上皇帝和朱允炆隐隐投来的探究的眼神,他便眉眼不动地任由着自己的思绪飞扬,嘴角的那一丝笑容越来越迷离。他仿佛看见奚梅在漫天飞雪中,踏着五彩缤纷的各色梅花在跳一曲《冬白纻》,她越跳越近,她的笑容越来越清晰。
孙贵妃体力不支早早地告退回宫就寝;因为朱文奎的缘故,皇帝让马舜华带着孩子也先回寝殿;朱棣见皇帝的困倦之色越来越浓,便起身领着三个孩子告退。守岁的事宜自然有宫女内监们伺候着。
待朱棣退出东宫正殿后,朱允炆悄悄在皇帝耳边道:“一直不得空回禀皇爷爷,今儿个一早毛骧来报,徐辉祖已经私底下蠢蠢欲动意欲对奚家酒馆里的奚梅下手,因马和守着的缘故还不曾得手。”
皇帝看着朱棣渐渐远去的背影对朱允炆道:“把朕已经知道你四王叔喜欢上一苏州平民女子的消息漏给徐辉祖知道,好叫他不敢轻举妄动,让那个奚梅能平安的到达燕王府。”
朱允炆立刻道:“孙儿明白。”
苏州十泉里奚家酒馆。
奚梅自回到家后,益发地沉默了。如何能不动容呢,去年枫桥边的初见,拨动的是她的情,今年香雪海的再度相见更是悸动了她的心。
阿蕊自然也好奇于那样多的梅花和雪,姐姐是怎么一个人拿回来的。刚开始时也会逗趣道:“姐姐定然是碰到了什么迷死人的妖怪,吹口气便能把这些个坛子吹过来,只是不知道,是姐姐被妖怪迷了,还是妖怪被姐姐迷了!”
奚梅并不理她,总是眉头微蹙,神色倦倦,沉默不语。渐渐地阿蕊便有些担心,时常坐在她旁边默默相陪。
苏州平常人家过年必做的熏鱼、蛋饺、酱汁肉、八宝菜。阿蕊别出心裁,并不采用惯用的做法,青花鱼取肚腩肉,切成婴儿拳头大小的块,再改刀切成细条却并不切断,底部连在一起,用盐和烧酒腌渍透了,入滚油一炸,成菊花状,放到事先冰镇过的秋日里存着的柑橘汁里,油炸过的鱼肉吸了柑橘汁如一朵朵盛开的叠球小**,栩栩如生;鸡蛋去蛋黄只取蛋清兑入红梅花汁,用剩下的青花鱼剔骨取鱼肉,合着马蹄、香干、香菇用蛋黄调味拌匀做馅儿,一把铁勺子加一根筷子,也不知她怎么做的,就成了一朵朵娇艳的红梅花儿,用芡实粉混入适量的黑芝麻加一点点梅花酒糟和水捏成梅花枝的模样蒸熟,将红梅花儿状的蛋饺摆上去,梅香扑鼻;以玫瑰花和高粱酒调味,用红粉煨出整块胭脂方肉,肉皮朝上雕成玫瑰花开的花色,叫人胃口大开,食指大动;将矮脚菜烫熟只取墨绿的菜叶子切成丝儿,用一早腌制好的黄花菜、冬笋、木耳、茶干、干胡萝卜丝、干菜梗丝、豆腐皮、白芝麻做成的八宝菜爆炒拌匀后滴上香油,清口解腻;剩下的青花鱼连骨带肉下姜煎炒了滚成乳白的汤汁放入豆腐丁儿和矮脚菜帮子做汤,叫人垂涎欲滴;青花鱼的鱼头和鱼尾蒸熟放在碗橱里存着示意年年有余,有头有尾。
除夕夜,姐妹俩在厨房里吵吵闹闹,一派笑语欢颜,所有的烦恼先皆被抛诸脑后。奚梅最善酿酒,阿蕊最善烹制佳肴,除夕之夜自然是阿蕊亲自掌厨,奚梅在一旁帮忙。待到一盘盘制成的美味装盘时,奚梅便将鼻子凑到盘子边上一闻,冲着阿蕊坏坏地笑:“我们家的阿蕊真是巧手,真花儿开得都没这么好,又香又好看。谁要是成了我的妹夫可就有福了,一准儿变成个大胖子。”
阿蕊被她取笑过后便追着她,姐妹俩绕着案台跑,阿蕊追不到她,气喘吁吁道:“姐姐最是嘴坏,尽会取笑阿蕊。依阿蕊看,姐姐酿的酒这么好,阿蕊以后的姐夫定是个醉鬼,成日里只知道与姐姐饮酒,醉生梦死地不肯醒来。怪道姐姐这两年的梅花酒一概不肯卖,定是有了意中人,故而存起来预备着拿来醉阿蕊将来的姐夫的。”
奚梅叫人说中心事,立时羞红了脸,气急败坏地反过来追着阿蕊拿手敲她:“说我嘴坏,你才是一口的钢牙,咬得我竟不知拿什么话回你!”
阿蕊见奚梅红了脸,忽然认真了神色不再跑了,她牵着奚梅的手:“姐姐可真是有了意中人吗?阿蕊还小,阿蕊想姐姐不要那么急着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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