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遍又一遍,她仿佛不知疲倦,如果有懂戏之人,一定会发现她根本就算不上懂唱。就连动作也不够熟练,水袖的掸、撒、端、拂,总欠缺了那种行云流水的美感。
“宋玉悲秋愁闷,江淹梦笔寂寞。人间岂有成与破,想别离情绪,世上只有俺一个……”
这些都是古代名曲,但最后这一段,确实唱得令人动情,那悲伤的情绪,足以感动大多数有情感之人了。尤其那句‘世上只有俺一个’,仿佛说的正是她自己。
月光下,乔佑清静静站着,戏台上的女子终于停下来,也静静看着他。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大概他们也就是这世上最孤独的两人了吧!一个是没有观众,却万分倔强的孤独表演者;一个是独身一人,情绪低落,伤心不已的倾听者。
僵立好久之后,乔佑清才缓缓转身,准备就此离开。突然,有道似曾相识的声音从戏台处传来。
“乔佑清!”
乔佑清身子一顿,转过身去,确定是那台上的女子在叫他。他慢慢走近,除了月光就只有一盏灯笼,这样的光线实在不容易辨认化了戏台妆的女子。
他跑了两步借力一蹬,一个纵身跃上了戏台,他这才终于认出她来。
“颜……”
还没喊出她的名字,她便激动欣喜地叫道:“乔公子,真的是你?”
“是我,你怎么会在这里?”
颜玲靠近他,低声说道:“我找到我妹妹了,就在这里!真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我不确定是不是你,所以试着喊你的名字。”
乔佑清回道:“我也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
颜玲左右看了看,说:“乔公子,你跟我来!”
跟随颜玲来到后台,颜玲对着一片布幔轻声喊道:“小妹,你出来吧!”
布幔撩开后,走出一位和颜玲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来,只是和颜玲相比较,她看起来要略显娇弱。她怀里的灵灵看到乔佑清后,像个看到母亲的小孩,作势就要扑过来。
颜玲介绍道:“她就是我妹妹,叫颜玉!”
又介绍完乔佑清后,颜玉将手中不安分的灵灵交给乔佑清,灵灵扭动着脑袋和身子不断撒娇卖萌。
颜玲说,她找到颜玉后,发现颜玉一直过的都不好,饱受欺凌,如今长大成人,说不定某天还会成为那些有钱老板的取乐的对象。此前她也没少被人调戏,好在班主是远房亲戚,和当地那些有钱人关系处得不错,暂时没出什么大事。
于是,颜玲和颜玉商量,说她想学唱戏,学会了以后还可以偷梁换柱。让妹妹离开这里,自己留下顶替她。颜玉虽然舍不得姐姐,但她确实受够了这种生活环境,要说她心里肯定是有一点怨气的,凭什么当初离开家的是她?因为穷苦害怕养不活?还是因为她是女孩?如果换做是男孩呢?但她更怨老天不公,为什么女孩子命运和男孩子区别那么大?
颜玉最终答应了,她想出去看看这世界,她想不依靠任何人,凭自己的的努力生存下去……
颜玉讨厌那些有钱的公子,但是不包括乔佑清,因为在颜玲的描述下。乔佑清已经快被神话了,很不凑巧的是,她们正打算明天让颜玉唱完最后一场便离开。因为明天王家有喜事,包了戏班,如果颜玲上台,铁定会穿帮。
到时候十里八乡都会有不少人前来贺喜。人多就比较混乱,颜玉唱罢便可趁机‘功成身退’了。
作为朋友,乔佑清当然没有立场阻止她们,反而应当出手相助。乔佑清想,也只能先将颜玉送出去,以后再设法让颜玲脱身了。
计划敲定,几人的心情仿佛舒展了大半,颜玉问乔佑清:“你觉得我姐姐在台上看起来怎么样?”
乔佑清说:“还……不错!”
颜玉笑道:“是人不错还是唱得不错?”
乔佑清也笑了笑:“哈哈,都不错……”
颜玉又说道:“就要离开了,我想单独为你们唱一段,就当是礼物吧,除了这个我什么都没有。”
乔佑清又来到戏台下边的广场上,他说这样才像个观众。颜玲躲在后台不好出来,要是给别人看见,还以为撞鬼了。
“人初静,月正明。纱窗外玉梅斜映。梅花笑人偏弄影,月沉时一片孤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