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憨娃想起今早父亲说的话,虽没有在来当村公开,至少他们两人心里明白,只等叔叔景兹回来,芮曼儿就会是他媳妇儿了。便低头笑道:“我已习惯你喊我哥哥,若不愿意,你不喊也罢,只是有一条.......。”
“什么?“
“你不许再生气,流着泪的女孩可不好看。”
芮曼儿不动声色:“你真想听我喊你哥哥么,一直喊下去?”
憨娃没敢抬头:“若是你心情好,这么喊我一定愿意听,若是哪日又无意间惹你生气,喊我乳名也无妨。”
芮曼儿‘噗呲’一笑道:“也不是不行,不过,即便日后喊你哥哥,也非以前那种含义,你明白么?”
“明白明白,哥哥也不是傻瓜。”
芮曼儿这才得意地昂了头:“说不是傻瓜,偏还要弓着腰,不累么?”
憨娃直起身,双手叉腰不停摇晃着,夸张地说:“哎呀,你不说我还真忘了,弓着可真累呢,腰酸背痛。”
芮曼儿心里直想笑,却忍住,板着脸说:“不许说累,不然......。”
憨娃又拜道:“是是是,奴才知错了。”
芮曼儿终于‘咯咯’地笑出声来,好一会儿才止住:“哥哥,你不是任何人的奴才,你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
两人说笑着,却见邻家少年楚羽一路从山岗跑下来。楚羽比芮曼儿大一岁,是楚家老四,由于高昌实行募兵制,他家的三个哥哥都被抽丁上了战场,却没有一个能活着回来,偏里正段四没放过楚家最后一个儿子,因而楚羽也即将步他三个哥哥的后尘。
眼下正值高昌宗主国柔然正准备出兵再次征伐大魏,高昌自然要为其输送兵员。说是抽丁,实际来当村这事儿的操作权全在里正段四手里,若哪家财力充裕,交些银两便可免去兵役之苦。就像憨娃,芮和玉为保住养子,没少往段四那里花银两,因而憨娃只服过一次兵役,若没那实力,只能拿人去顶,就像楚羽家般,楚家本是霍康乐家佃户,地里的收成多半上缴给霍家,能留下全家人一年的口粮已是感天感地,又哪里来的多余银两?
楚羽瞄了一眼芮曼儿,紧锁愁眉说道:“憨娃哥,征文已下,说不得过几日我就要走了,与你们相聚时日无多,所以......。”说话间,又往芮曼儿那边瞟一眼。
憨娃自然知道楚羽的心思,虽与心中那天仙般的女孩儿差不了多少,但在这一带,妹妹芮曼儿却是罕见的美少女,自然会吸引年纪相若少年们的青睐,楚羽便是其中一个。但他心里还是有些疑惑,自言自语道:“征文已下?”忆起昨夜在里正府邸,段四那肥胖而老实的模样,心里一阵气恼。
楚羽以为憨娃问他,接嘴道:“是的,昨日傍晚就下了。”
看来,还是晚了一步,若早一日闯段四家,估计事也不至于此。不过,若那段四受了惊吓,自也会好生考虑,不然,得时刻担心那蒙面强贼再次夜闯段府。想到此,憨娃安慰道:“楚羽,既还没有出发,事情必还有转圜,说不得那段四看在你家三个哥哥没能回来,不让你去了呢。”
楚羽惨然一笑:“怎么可能?我家可没有你家那么有钱。”
这话的确不假,憨娃家既有养父那几亩田地的作物能换些银两,更有叔叔景兹出门给商队做保镖赚取的薪酬,要保住憨娃不被抽丁倒也不是太难。只是楚羽这话让憨娃想起一件事来,偏芮曼儿在这儿,他不好开口问,不然,担心心思细腻的芮曼儿会看出个端倪来。憨娃看向芮曼儿,见她也正看他,只好对她一笑,什么话也没说。
芮曼儿不知憨娃心事,忧心忡忡地说:“哥,有没有别的办法可想?否则,就楚羽这身板......。”说着,担心地摇摇头,下面的话没说出来,那意思已经很明白。可能欠缺营养,楚羽比憨娃整整矮了一个头,身体单薄,脸色倒白净,使他看上去更像书生而非士卒。
憨娃笑道:“曼儿,你能不能先回家,我有些话想单独跟楚羽讲。”
芮曼儿这次没有拒绝,只转头对楚羽说:“楚羽哥,若有一丝希望,憨娃哥都不会放弃。”说这话时,却见楚羽出神地看着自己,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进去,遂娇喝一声:“不许看,操你自己的心去。”
楚羽悠悠转过头,对憨娃说:“曼儿今天可真漂亮啊。”
憨娃瞧向芮曼儿,发现她今天似乎刻意打扮过,梳得圆顺的两挂发髻插了一只平日里舍不得戴上的玉簪,齐整的柳叶眉下忽闪着一双似乎会说话的双眼,连唇也涂抹了胭脂,衬了她那因长期日晒而稍显微黑的俏脸,耳垂一对晶莹剔透的珍珠,显得格外动人,再往下看,她身穿的这件蓝底红花的棉衫外袍,还是上次叔叔景兹从鄯善国的楼兰城购回,送给她时,只试穿了一次便被她压了箱底,没想这时却穿了出来。
许是被憨娃看得不好意思,芮曼儿跺跺脚娇声说:“看什么嘛,天天都见的,没看够么?”说罢,自顾转过身,往山岗上爬去,只剩那美丽的倩影,在憨娃和楚羽眼里渐渐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