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着紫鹃和雪雁的提点,我快速的搜寻着记忆中的红楼情节。现在,该是黛玉初从傻大姐儿那听到宝玉和宝钗的婚事。
宝玉丢了玉,神智混沌不清,识不得人。有人说话便笑,无人说话便睡。贾母便欲娶一金命的帮扶冲喜,正是有金锁的薛宝钗。算起来,七日后便是他们成婚的日子。
在紫鹃的掺扶下,我勉强坐起了身子,知道自己之前吐出一口鲜血,体虚孱弱。可心境竟清明许多,气倒也顺畅些。
在大观园,我只是一个看客,用自己的眼睛看着他们既定的命运,或悲哀,或惋惜。我不是林黛玉,体会不到她对贾宝玉深入骨髓的爱。我又是林黛玉,只喜白莲清竹的潇湘妃子。
见我的气色好了些,紫鹃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忙起身嘱咐道,“姑娘歇歇吧,从今儿个早上,就没吃点东西,我去端些冰糖燕窝粥来给姑娘吃。”扭头又看向雪雁,“雪雁,你去二奶奶那禀一声,请个大夫给姑娘瞧瞧。”
雪雁应着就要退下,被我拉了住,微微一笑,“不忙,我的身子不碍事,只是吹些风有些伤寒罢了,莫去惊动了旁人。”
思及上次凤姐儿说她们失惊打怪,又看了看我的精神的确好了很多,紫鹃也就遂了我的意,扯着雪雁一块下去了。
套上鞋子,径自下了床。
触目所及的那一片翠绿,充满了江南的温婉恣情。姑苏,同样也是我的家乡,我怀念那里的初春润雨,想念那里的泥土腥香。做为一缕魂烟,我对这些,似乎遗忘得太久了。
凤尾森森,龙吟细细,一片翠竹环绕。
黛玉也是极爱这里,置身潇湘馆中时,我方能体会得到那种与竹契合相通的情韵来。
许是站得久了,沾染些潮湿,竟微微咳起来。
这副身子,只怕是有些不受用了。细想来,再过七日,贾宝玉与薛宝钗喜结金玉良缘之际,也该是林黛玉魂归离恨天之时。
摇头失笑,临出阎王殿时,阎王的话还犹在耳畔,“恩德尽偿,尘缘未了。“
现下,总算是明了几分。
他既能送我来这里,断然不会只让我受这七日之劫。
我并不想改变些什么,只想按照自己的心性,活出个别样的林黛玉来,亦或是说我只是在继续我未行完的轨迹。
“呀,姑娘,怎么起了呢?这里风大,姑娘经不得风吹。”
紫鹃放下手中托盘,过来扶我走回床边,不由分说的便将我按到了床上,身后披好了衫子,这才把粥端了来。坐在床沿,细心的舀起一勺送到我的嘴边。
吃下一口,也趁着这会把这位黛玉的忠仆瞧了个仔细。
这丫头生得唇红齿白,一双如水瞳眸晶莹剔透,乍看便是个聪慧之人。在书中,紫鹃最后是为了林黛玉看破红尘,而随惜春出了家。这样一个慧质兰心的女子怎能不叫人动容呢?若说大观园这些丫头里,我最欣赏的,倒是眼前这善良贴心的紫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