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这下子,她又成一个人了,连个婆婆都没有了。
三个月一满,大伯就又来了,这次是来和她收房收地来的。
“不是我不近人情,是这房子和地都是祖传下来的,我不能让它传丢了吧……”
祥林嫂也只是听着,说道:“再给我三天时间吧,三天后我就走了。”
大伯一行人听后,也没久留,仿佛一刻也不想多呆。
接下来的两天里,她每天跟失了魂死的,把丈夫和儿子的灵牌,擦拭了一遍又一遍,仿佛上面沾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似的。
行李已经收拾好了,只有几身衣服,还有一块老六给扯的麻布——她一直没舍得用。
第三日一早,大伯就带着人来了,看着她,也不催促,就是看着,眼神像是在审视什么似的。
祥林嫂擦拭干净屋两个亲人的灵牌,上了炷香,看着香烟直直的走着,转身出了门,出了院子,朝着出村的路走去。
又成孤家寡人了,让她想起来几年前独自一人去鲁镇做佣的经历,她有了想法,脚步就很快了。
等到了鲁镇,已经是傍晚时分了,她跟着记忆来到卫婆子的门口,又一次敲响了门。
门开了,还是卫婆子一个人,她上次在镇里做了三个多月工,也没见到卫婆子的亲人,据说她有个儿子,但是出去打仗去了……
卫婆子看到她,有些惊奇,拉她进屋问道:“怎这么晚来了?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家里已经就剩下我一个人了,老六年前老了,连阿毛也……”祥林嫂边哭边说着。
“我真傻,真的,”她抬起她没有神采的眼睛来,说道:“我单知道雪天是野兽在深山里没有食吃,会到村里来;我不知道春天也会有。我一大早起来就开了门,拿小篮盛了一篮豆,叫我们的阿毛坐在门槛上剥豆去。他是很听话的孩子,我的话句句听;他就出去了。我就在屋后劈柴,淘米,米下了锅,打算蒸豆。我叫,‘阿毛!’没有应。出去一看,只见豆撒得满地,没有我们的阿毛了。各处去一问,都没有。我急了,央人去寻去。直到下半天,几个人寻到山坳里,看见刺柴上挂着一只他的小鞋。大家都说,完了,怕是遭了狼了;再进去;果然,他躺在草窠里,肚里的五脏已经都给吃空了,可怜他手里还紧紧的捏着那只小篮呢。……”
卫婆子愣了下,沉默了会,安顿下她,说道:“明个我带你再去鲁四老爷府上碰碰运气,四太太是吃素的,心善,兴许能收留你,哎,都是苦命人啊……”
第二日一大早,卫婆子就带着祥林嫂来到了鲁四老爷的堂前,向四老爷四太太絮絮的说道:“……这实在是叫作‘天有不测风云’,她的男人是坚实人,谁知道年纪轻轻,就会断送在伤寒上?本来已经好了的,吃了一碗冷饭,复发了。幸亏有儿子;她又能做,打柴摘茶养蚕都来得,本来还可以守着,谁知道那孩子又会给狼衔去的呢?春天快完了,村上倒反来了狼,谁料到?现在她只剩了一个光身了。大伯来收屋,又赶她。她真是走投无路了,只好来求老主人。好在她现在已经再没有什么牵挂,太太家里又凑巧要换人,所以我就领她来。——我想,熟门熟路,比生手实在好得多……。”
“我真傻,真的,”祥林嫂抬起她没有神采的眼睛来,接着说。“我单知道下雪的时候野兽在山坳里没有食吃,会到村里来;我不知道春天也会有。我一清早起来就开了门,拿小篮盛了一篮豆,叫我们的阿毛坐在门槛上剥豆去。他是很听话的,我的话句句听;他出去了。我就在屋后劈柴,掏米,米下了锅,要蒸豆。我叫阿毛,没有应,出去口看,只见豆撒得一地,没有我们的阿毛了。他是不到别家去玩的;各处去一问,果然没有。我急了,央人出去寻。直到下半天,寻来寻去寻到山坳里,看见刺柴上桂着一只他的小鞋。大家都说,糟了,怕是遭了狼了。再进去;他果然躺在草窠里,肚里的五脏已经都给吃空了,手上还紧紧的捏着那只小篮呢。……”她接着但是呜咽,说不出成句的话来。
(上面两段对话内容完全摘自鲁迅先生“祝福”原文,作者才疏学浅,担心狗尾续貂失去原文的味道,在这里就摘了过来,望各位看官海涵,也请鲁迅先生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