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林矣抱着自己的小包袱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也睡不着。
吉祥起夜看到她房间还亮着灯,就敲了下门,然后在门外小声说:“小姐,我还听说这个户部侍郎可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呢!”
林矣没好气地说:“等他三日后真来抄家,我看你还美男子不?”
“咱家还有什么可抄的?”
林矣换这个角度想了想,吉祥说得好像也没错。
如果说祝南休是搂钱的耙子,那朝廷就是装钱的匣子。要是万一搂完了大部头,又来搂她们这些蚊子腿呢?
俗话说不怕耙子没齿儿,就怕匣子没底儿啊。
所以之后两天她出入自家商铺更加频繁,连自己的丫鬟都嫌自己穷,那就更要奋发图强!
第四天林矣起了个大早,安排了府上所有男家丁——四个,全部都揣着棒子排成两列在厅前肃穆而立——我吓也要吓死你!
然后林矣就装模作样在几上看账簿,看了半天也没看下去几个字,一会儿就要朝院子里张望片刻。
半晌,终于听到吉祥在门外喊她:“小姐,小姐,户部侍郎的马车拐进咱们街了!”
林矣随手把账簿一扔:呦,耙子大人来的还真是早。
拉开房门抬腿就往主院去,看到门外一脸嫣红的吉祥,林矣摸了摸她的头:“有小姐我在呢,别紧张。”
吉祥:我这是紧张吗?
林矣在院子里略略站等了片刻,就看见门口有人影攒动,而后一个月白长袍的身影被众人让出路来,林矣早就把要“吓死谁”的誓言忘了,语气里拿捏出了十二分的热情:“祝~大~人!”
祝南休听见这动静浑身一激灵,总觉得像极了每天问他要钱的皇帝。
他寻声看过去,猛不丁就撞了对面的人满眼,林矣心里“嗷~”一声惨叫:本来以为什么风采超然、仙人之姿只是随便说说的,没想到吉祥死丫头诚不欺我!耙子大人,我!来!啦!
祝南休就看着一个湖绿色身影像樗蒲棋一样左右闪跳,灵巧越过院子里所有妨碍,摇曳生姿地来到他面前。
林矣敛了敛裙踞正要见礼……
“民女见过大人。”
“诶?”林矣闻声回头一看,身后正弯腰盈盈施礼的可不是三小姐林素吗?她不是从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吗?怎么今天就舍得出门了呢?
是因为耙子大人确实好看得惨绝人寰吧,他剑眉直飞入鬓,双眸墨皓分明,鼻骨挺拔正如他身段,做了常服常冠的打扮,宽袍广袖翩若流云,身后是山石嶙峋,身前有海棠旁支,凑一起简直就是一副仙家小景图,只差再牵只白鹤就飞升上天了您呐!
“三小姐有礼。”祝南休言笑宴宴还施一礼。
声音低沉却清亮,尤其是那一声笑语,真真让人无端遐想。
还未等她遐想,祝南休一闪身:“这位是亲军指挥使史良。”
林矣这才发现他身后还站着一位身高八尺的壮汉,好在壮汉生得面善,那就好那就好。
互相见过,林矣就邀他二人前往正厅。耳边还飘过林素和祝南休家常:“近日雨水颇多,大人一路可好走?”
“几步泥淖,不碍。”
林矣先来到厅中,命人奉了三盏茶端上。
祝南休在厅内瞧来瞧去也没见到一个男人,忍不住问道:“难道令尊不在府上?”
林矣回说:“大人有所不知,家父已经过世四年了。”
你连要拜访的人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到底是来干什么了?
一旁的史良吃惊不小:“照这么说,林家阖府都是遗孀?”
林素早在一旁用帕拭泪,林矣平静回道:正是。
祝南休的脸色马上就有点不太好看。
史良走出大厅,站在门口拼命冲祝南休招手,祝南休冲林家姐妹点点头,来到史良跟前。
史良顾及着厅下站着的四位宛如打手的家丁,悄声问祝南休:“大人,你这回到底接的是什么活?”
“皇上缺钱,命我在户部挂名的皇商这里再搞点银子。”
史良砸砸嘴:“那可真是给大人罄竹难书的人品上雪上加霜啊!”
祝南休何尝不知道呢?前几天他彻夜不眠扒拉跟户部所有过往的商户,特意甄选的林家。
来头太大的不行,必然朝里有人互通消息,行事起来多费手脚不算,搞不好还会狮子大张口跟朝廷提条件。
寂寂无名的也不行,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
挑来选去,才挑中了若干年前在户部任过从九品职位的林立迌,林立迌死后他的儿子林敬之捐了点钱继任了,而且林敬之膝下无子,正好符合他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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