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夜晚很长,对于那些难以入眠的人来说,夜晚不仅长,还很慢,但对一些人来说,夜晚很短,也很快。
夜晚过去了,还看不见太阳,天确已经亮了,几缕炊烟从远处升起,预示着新的一天开始了。
小蝶习惯了早起,她每天早上都要早早起床,烧好热水,等着天香大家起床,服侍天香洗漱、化妆。虽然昨晚已经非常累了,但她仍然醒了。
她是十四岁被卖到天香阁服侍天香大家的。天香大家对她很好,吃穿用度都算比其他服侍的丫环要好。小蝶用的是二两一盒的胭脂,也经常从天香大家那里获得一些首饰,这些首饰虽不是当年的新款式,也是真金白银做的。
她很感激天香大家,她出自贫苦人家,娘去世的早,爹也只是个砍柴的,她从小到大都是穿的破旧衣裳,是邻居李大娘的女儿穿过的,吃也吃不饱,过年了才能有点肉吃,她现在还记得小时候过年时吃的猪肉白菜馅饺子的味道,虽然没有多少肉,在那时也是非常可口的。
自从被他爹买入天香阁,开始服侍天香大家之后,她终于知道了原来衣服可以这么好看,穿着可以这么舒服,也知道了原来好吃的不光有猪肉白菜馅的饺子,还有糯米做的糕点,还有天马湖的白莲鱼。
也许是小时候饿怕了,现在每天三顿,每次她都能吃上两碗,还经常会从阁中的姐姐们那里偷些糕点、水果。阁中的姐姐们饭量都很少,也不敢多吃,以好保持清简的身材,稍微多吃一点就会发胖,胖了之后怕客人不点自己。不过小蝶不同,她每天的饭量虽然大,却不见胖,肉都长在了该长的地方,刚刚十六岁就身材已经非常饱满了,比跟他同年来到天香阁的欢儿身子诱人的多,有些姐姐还经常拿她寻开心,说她是小奶牛,招男人喜欢。每次听到这些话,她都会脸红。
现在她终于知道姐姐们说的话了,她确实招男人喜欢,昨夜闻天便是对她的身子非常喜爱,沉醉其中。
一想到昨夜,她的脸就热了起来,闻天是关东人,身材高大,他很强壮。昨夜他与她缠绵了两次,她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做快活,那种快活简直比吃了玲珑斋的糯米糕还要让人舒服。
想到这里,她不自觉地将暴露在被子外面的双腿夹紧了一点,放进了被子之中。她看向旁边的闻天,他脸上的皮肤很粗糙,下巴上有一些胡茬,腮到后颈初还有一道细长的疤,不算英俊,却也有些英武。
她把头放在了闻天的胸膛之上,右手轻轻的抚摸的闻天的胸膛,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和他在一起其实也挺快活的,她突然有了一种想跟着闻天一辈子的念头,至少以后不用接客,不用像有的姐姐那样生病,被赶出天香阁流落街头。小蝶心想道,于是她决定要讨好他,用她的身子来讨好他,让他带她走。
她开始抚摸她的脸,慢慢地加重了力气,她想要唤醒闻天,和他在缠绵一番,让闻天知道她的好,带她走。但无论她怎么抚摸闻天,闻天还是闭着眼睛,她渐渐用力的晃动起了闻天,还是没有反应,她把手放到了闻天的鼻子下面,没有呼吸,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小蝶尖叫了起来,从床上摔到了地上。
此时天香阁中的帮工已经开始清理院子,听到尖叫声,跑向了小蝶所在的房间。当他们踹开房门时,小蝶流着泪光着身子蜷缩在床边的角落,几个帮工看到了乍泄的春光,眼中也有些放光。
“他。。。他死了”,小蝶颤抖的说。
帮工们便去晃动闻天,无论如何晃动,闻天都没有任何的反应,再去检查脉搏、呼吸,也都没有,闻天确实死了。
人多了之后,小蝶没有那么怕了,也知道现在自己寸衣不挂,便去桌边,开始穿桌上的衣服。但当她把所有衣服穿好之后,发现桌子上还有一件叠的整齐的衣服,不是她的,也不是闻天的,衣服是红色的,她不自觉的摸了摸,是上好的绸缎料子,她打开衣服,发现衣服上面写着三个名字——闻天。
(二)
寒夜,月夜,三更天。
静夜,孤夜,无声处。
冬雪已经将延州城放入了自己的怀抱,就像是母亲把自己的孩子拥入怀中一样,想让原本喧闹的延州安静一些。此时的延州城也像孩子从母亲得怀抱中获得养分一样满足,不再喧闹,完全安静下来了。
许姓男子也安静下来了,躺在两张桌子并着搭起的“床”上,“床”是硬的,没有被子的床更是冷的。
不过现在即使给他一张软床,一个有貂绒褥子的软床,一个有二八姑娘的有貂绒褥子的软床他也绝对不会钻进去。
天香阁用于放置物品的库房,库房中放着的物品中便有酒,许姓男子睡的床就在这库房之中。如果可能的话他真想一直睡在这张“床”上,这里能一直有窖藏八年的泸州大区的话,他更加希望能一直住在这里。
泸州大曲传承百年,以浓香、浓烈闻名于世,窖藏了八年的泸州大区更是浓烈,唇齿留香,香的他喝第一口时就有些迷醉了,就像他第一次喝酒时的感觉一样,找到了他一生最重要的事。
他虽然有些迷醉,但仍有意识。
他又想起了那个笑起来眼睛像月亮的女孩,他第一次喝的酒就是女孩送给他的,她自己酿的一坛浑浊的果酒,不香,不烈,不纯,到嘴里也有些苦涩,他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喝了一整坛,足足让他睡了整整一天的时间。
那种忘却一切烦恼的感觉让他着迷了,他爱上了喝酒,更加爱上了那种感觉。随着喝的酒越来越多,他的酒量也是越来越好,一整坛的果酒已经没办法让他喝醉,于是他便开始寻酒喝,哪里有好酒,哪里有烈酒,他就去哪里喝酒。
她其实已经不能算是女孩,她大了他将近十岁,已经30多岁的老姑娘了,具体几岁他也不知,但他知道她的眼角好像已经有了细纹,不算美丽只是清秀的脸蛋也不像几年前光滑,不过她在他眼中仍是世界上最美丽的人,就像他在她的眼中一样是世上最好的男人一样。
她非常喜欢穿红色的衣服,从上衣到裙子,从袜子到鞋子,更加喜爱小姑娘穿的那种样式的衣服,头绳要红色的,发髻也要小姑娘的样式。
她非常喜欢银制的首饰,每天都要戴着他所拥有的所有首饰,有时睡觉时都要带着。银手镯左右手各八个,她说一个手镯就代表着他们十年的福运,腰间挂着两个长命锁,她说长命锁能够让他们长命百岁,耳朵上挂着两个三寸长的银耳环,这是她姐姐送给她的说三是个吉利的数字,能给人带来好运气。
她走路时喜欢垫着脚走,手臂也要摆动的幅度大些,这样她手上的手镯便会发出清脆的声响,这样他找不到她时,能听到手镯碰撞的声音找到她。
她像寻常的女子一样也爱梳妆,头发乱了马上就要整理,胭脂也要备在身上。
她爱干净,随身要备着两个手帕,一个自用清洁用,一个给他用。
她爱笑,她看着他时都会不自禁的笑。
她希望在他的眼中,无论什么时候她都是干净漂亮的,是他喜爱的模样。
她每天的举止也像个还未出嫁的姑娘,她确实也未出嫁,本来像她这个年纪的姑娘孩子都应该有了,但他不肯成婚,她便等着他。
她从小就与他在一起,她没有朋友,她的眼中只有他,在她的心中全天下只有他一个人,除了他之外她的眼中再也容不下其他人,就像她的心一样。
她从他还是婴儿的时候就跟他在一起,开始照顾他,陪伴着他长大,给他做饭,给他洗澡,给他做玩具,陪他在竹林里玩耍,陪他练武,陪他看太阳东升西落。
那时他是她的弟弟,她认为这样做这些事是理所应当的。
渐渐的她变成了孩子,虽然她已经30多岁。她开始对他撒娇,对他生气,她的姐姐告诉过她,一个女人只会对他的男人撒娇生气,男人才会一直喜欢他,能容忍她的莫名的小脾气的才是合格的夫君。
长大以后,她仍然给她做饭,给他洗碗,陪伴着他。
这时他是她的男人,她认为陪他做这些事更是理所应当的。
她把他当成了她的男人,即使两人还没有成婚,他也是她的男人,也应当是她一个人的男人。
但他不告而别了,并且已经两年了。
两年前他想要离开她,不舍,但他知道他应该离开,他便离开了,他每天也在抱怨她为什么不来找他,如果她愿意的话,无论他在哪,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她一定能找到,因为他们不仅在彼此的眼中,更在彼此的心中。
他离开之后每天都在想她,除了喝酒喝的不醒人世之外,他都在想她。在他来看,她不应该来找她,他又从心底不禁希望她来找她。
此时闭着的眼睛留下了几滴泪,顺着他的脸颊滴到了桌子上。
泪是热的,但随着这几滴泪的落下,屋子里却更冷了。
他虽然流着泪,但他的嘴脸还是微笑着,她说过,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笑着面对,在他的父亲去世,母亲失踪时,他也是笑着流下的眼泪。
他拿起手边的葫芦,喝了一大口酒,现在他多希望这泸州大曲能更浓更烈,让他能够立刻睡着,这样他就不会想起她了,也不会想起那些伤心的事。
他已经喝的够多了,肚子中已经再也装不下一滴酒,他还清醒着,还在想她,想她的模样,想她撒娇时的可爱模样。
他也在想,没有自己在身边的她又是如何的思念,如何的痛苦。
他又喝了几口酒,终于他的肚子承受不住了,他吐了出来,从肚子里吐出来很难受,他却很享受这种痛苦,这样能减弱几分思念,几分心中的痛苦。
终于,烈酒的力量让他招架不住,渐渐睡了过去。
他做梦了,梦到了她,梦到了两个人在一起的那些日子。
(三)
也许是酒喝的太多,并且没有怎么吃食,肚子非常饥饿,仅仅睡了两个时辰,许姓男子就醒了。清醒之后的饥饿感越来越强,头也有些痛,于是他便走出库房,想去寻些吃的。
可刚刚走出库房,他便看到一个人影从前方不远的小楼顶上一闪而过,由于昨日刚刚下的大雪,阁楼的顶上清楚的印上了几个脚印,脚印很小,跟马的蹄子一样大小,前面深后面前,宽度也大致与马蹄相当,真的很难想象这是一个成年人留下的脚印。
“这天香阁看来也是个是非之地啊”,许姓男子心道。
天香阁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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