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在做梦?——昨天我还认为自己是被他们俩人耍弄的,忽然间形势急转直下,我有些转不过来这个弯。不过仔细想想棉贵说的每一句话,的确有道理。如果光子不喜欢我的话,是不会那么折腾的,而且已经有男朋友还跟我见面。
——我渐渐回想起画观音像模特那个事件来,也许光子已经从我的表情上觉察到了我对她的爱慕,便设下圈套诱惑我吧。虽然开始是我先跟她说话的。可是是她先朝我微笑的,所以我才有勇气开口的。还有虽然是我提出要看她的裸体的,但却是她促使我这样说的,——总之,她是看出了我对她有意思,便不露痕迹地5哦上钩的。这么说来,那个M的求婚只是一个幌子,——尽管是她设下套让我钻,但表面上是我在追求她。当然那个棉贯说的也不能百分之百相信,其中不乏疑点,——可是光子有了孩子为什么要瞒着我呢?也许棉贯把这个秘密告诉我,是为了挑拨我和光子的关系?难道是怕我影响他和光子结婚,所以先和我结盟,一旦结了婚就不算数了?——这么一想,我越来越怀疑他的诚意了。
过了四五天,他又在旅馆外面等我,对我说:
“我今天是想跟姐姐商量点儿事。咱们去梅园吧。”
我们来到梅园餐厅,坐了下来。
“光是口头约定,姐姐很难相信我,我也不放心,所以为了消除互相之间的疑虑,咱们订一份誓约书吧。我事先写好了,请过目。”
说着从怀里掏出两份写好的文件递给我。……
就是这个,先生您看。
(作者注。从故事的连接上有必要介绍一下誓约书的内容,同时也可以了解起草誓约书的这个男人的性格。)
誓约书
现住所兵库县西宫市香炉园XX律师法学士柿内孝太郎之妻
桶内园子
明治三十七年五月八日生
现住所大限市东区淡路时五丁目XX号公司职员棉
贯长三郎次子
棉贯荣次郎
明治三十四年十月二十一日生
鉴于柿内园子和棉贯荣次郎双方都与德光光子有着紧密的利害关系,自昭和某年七月十八日起,按下列条件结为亲姐弟。
(一)以柿内园子为姐姐,棉贯荣次郎为弟弟,尽管荣次郎年长,因是园子之妹夫之故。
(二)姐姐承认弟弟与德光光子的恋人地位,弟弟承认姐姐和德光光子的姐妹爱。
(三)姐弟共同防止德光光子的爱情转向第三者。姐姐尽力促成弟弟和德光光子的婚事,弟弟结婚后不得对姐姐和光子已确立的关系抱有任何异议。
(四)如果一方被光子抛弃,另一方也同样退出。即弟弟被抛弃的话,姐姐也和光子断交,姐姐被抛弃的话,弟弟便和光子解除婚姻。
(五)任何一方不得擅自和光子私奔或情死等。
(六)不到万不得已时,不要泄露这个秘密,以免引起光子的反感。如果一方想告诉光子的话,有义务先和另一方进行协商。
(七)如果一方违约,不得不承受另一方的迫害。
(八)此誓约书在某一方自愿放弃和光子的关系之内有效。
昭和某年七月十八日
姐姐柿内园子
弟弟棉贯荣次郎
(——这些字是用细毛笔,一笔一画地密密麻麻写在一张和纸上的,足足余下了四分之一的空白。按说完全没有必要写得那么挤,也许是平时写字的习惯吧。当然,年轻人能写出这么一手字已十分难得,只是给人以店铺老板的低俗的感觉。两人的署名是钢笔字,下面还捺了指印。)
“怎么样,姐姐,这样写可以吗?有什么要补充的尽管说。”
“基本上可以,只是生了小孩以后,你和光子都会更加重视家庭的,这方面能否再补充一下。”
“这个问题已在第三条里写了‘弟结婚后不得对姐和光子已确立的关系抱有任何异议’,我是绝对不会为了家庭牺牲姐姐的。如果姐姐这么担心孩子的话,就按你的意思补充吧,怎么写都行。你想怎么写呢?”
“现在光子肚子里的孩子有利于你们结婚,就算了,但结婚以后就不要再生孩子了吧。”
他想了想说:“可以,就这么办。”
(作者注。在后面作为“追加事项”写着:“弟和德光光子结婚后,尽力不使其怀孕,一旦有孕,其处置悉听姐姐安排。”然后又想起了两条,“结婚前已怀孕,若怀孕时结婚,婚后还有可能堕胎的话,将采取必要措施。”“弟保证使妻合作,忠实履行追加事项,否则不得和光子结婚。”)
——写完后棉贯说:
“订了这个誓约我就放心了。这个誓约书对姐姐很有利,这也表明了我的诚意。来,签字吧。”
“签字可以,印章我没带。”
“结拜为姐弟印章没有用。非常抱歉,你得忍一下疼。”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东西。
“来,把胳膊露出来,稍微有点疼,忍一下就好。”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我以为要割手指尖,没想到,他一直把我的袖手持到了肩头,然后用手绢把上臂扎起来。
“博指印用得着这样吗?”
“和一般的博指印木一样,这是结拜兄弟。”
他自己也同样挽起了袖子,和我的胳膊并排挨在一起,说:
“姐姐准备好了吗?不要叫唤。……一下就好,闭上眼睛。”
“我不要。”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想要逃走,可是被他紧紧地抓着手腕,我害怕看见亮闪闪的刀,只好闭上眼睛,横下心,就算被他杀了也罢。这时只觉得上臂被锋利的东西划了一下,我一惊,差点儿晕过去,听见他说:“挺住点,挺住点。”
他把自己割破的胳膊伸到我面前,“请姐姐先喝。”
然后抓住我的手指蘸了他的血捺了指印。
我越来越觉得这个男人是那么可怕。我将誓约书锁进抽屉里,心里觉得很对不住光子。第二天见到光子时,我极力掩饰自己,可是光子还是奇怪地看着我的脸问:
“姐姐的胳膊怎么受伤了?”
“昨天夜里被蚊子叶的,让我给挠破了。”
“真怪啊,阿荣也是这个地方破了。”
我的脸色刷地变了。
“姐姐有什么事瞒着我吗?跟我说实话吧。你不告诉我,我也能猜出来。姐姐背着我和阿荣订誓约了。”
——没想到光子这么快就觉察到了,我一时找不出搪塞的理由,脸色煞白,一声不吭。
“一定是这样吧?为什么不告诉我?姐姐觉得我和棉贯谁更重要、’又说:“既然瞒着我,就是怕我知道了?”听她的口气似乎在怀疑我和棉贯之间有不轨之事,“你不告诉我,今天就别回家。”
光子满眼含泪,强作镇定,怨恨地盯着我,她的眼神是那么妖艳,透着一种难以形容的风情。我实在无法抗拒她那娇嗔的魅力。我知道她早晚会知道的,越隐瞒她就怀疑,可是没跟棉贯商量我是不能说的。
“请你等到明天吧。”
光子说既然明天能说,今天为什么不能说。如果要商量之后才能告诉我,我也不想知道了。
“阿光不是也有事瞒着我吗?”
“我瞒你什么了?我跟你说的都是实话。”
“真的没瞒我?”
“真的没有。即使有也不是有意的。”
“你怀孕的事为什么瞒着我?”
“你说什么呀?姐姐。”
“上次你来我家折腾了半天,是真的有孩子了吧广
“那次嘛,”她不好意思地说,“是为了见姐姐故意装的。”
“我想知道你到底是不是真的怀孕了。”
“没有啊。”
“后来也没有吗?”
“当然啦。为什么不相信我呢?”
“我总是有些怀疑。”
“姐姐,我明白了。一定是阿荣跟你说我怀孕了吧?他做的出来的。其实他根本没有能力生孩子……。”光子紧紧咬着牙,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了下来。
我惊讶极了,“你说什么,阿光。”
我真怀疑我听错了。光子哭哭啼啼地告诉我,其实我什么也没有对姐姐隐瞒,而是棉贯自己有难言之隐。我和他交往是觉得他可怜,也是考虑到我的面子,可没想到他竟然暗地里在姐姐面前说我的坏话,我决不再同情他了。我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归根到底都是为了他,是他造成我了所有的不幸,光子说着说着又哇哇大哭起来。接着给我讲述了认识棉贯的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