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呀。我才应该向你道歉呢。”
“不应该你道歉,你不知内情。有人要陷害我们,你要多加小心。”
“是吗?谁呀?”
“是校长先生。这儿不便说话,咱们到校外去,一起吃午饭好不好,我再详细告诉你。”
“好的,去哪儿都可以。”
我们两人去了天王寺公园附近的餐厅。光子一边吃饭,一边告诉我说,传播我们谣言的就是校长先生。她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是这么回事。校长没事到教室来,当着大家的面丢我的脸,的确很奇怪,肯定是别有用心的。可校长为什么要编造这样的谣言呢。目的似乎是光子,他想要制造出对光子品行不利的传闻。这又是为什么呢。原来当时有人给光子介绍了一个大皈有名的有钱人家的少爷,光子自己无所谓,但家里很想攀这门亲,对方也对光子很满意。可是某市议员的千斤也想结这门亲,便和光子成了竞争对手。——光子根本没打算和他们竞争,市议员方面却如临大敌。因为那位少爷看上了光子的美貌,经常给她写情书,这就更使议员紧张。因此那位议员多方托人,想方设法破坏光子的名声,造谣说她已有男朋友等无根无据的事,这还嫌不够,又把手伸到了学校,买通了校长。
我还要说明一下,以前这位校长曾经清光子家通融一千元,说是要修缮校舍。光子家很有钱,一千元算不了什么,然而光子的父亲觉得本来可以明说是赞助,却偏说是通融,真是不可思议,再说那么大的校舍,区区一千元够干什么用呢?所以就拒绝了。光子说校长跟有钱的学生借钱时都爱这么说,其实从来就没还过。——说什么修缮校舍,其实都是端进了自己的腰包,说穿了校长就是高等帮闲。还有他的太太也在学校里教刺绣,夫妇二人每到星期日,经常叫个有钱的学生去郊游等等,相当奢侈。如果学生借给他钱,他就笑脸相迎,否则便背后给这个学生使坏。他对光子本来就怀恨在心,加上市议员的授意,便更加有恃无恐了。
“所以说你是被利用来陷害我的。”光子说道。
“原来这么复杂呀。我完全不知情。可是咱们根本没有来往,造谣也太不沾边了。最不可思议的是,大家居然还真相信了。”
“有人说我们是故意在学校不说话,还说上个星期日看见咱们两人坐车去奈良了。”听光子这么一说,我顿时目瞪口呆。
“是谁说的?”
“估计是校长夫人说的,他们比你想象的要阴险十倍二十倍,要多加小心。”
光子还说了好多遍对不起,一个劲儿向我道歉,这倒使我觉得过意不去,安慰起她来了。
“千万别这么说,这不能怪你,可恨的是校长。他算什么教育家,太卑鄙了。……说我什么我都不在乎,而你还没有出嫁,可别落入那些恶毒的人的圈套里。”
“今天能和你这样推心置腹地谈话,我觉得心里痛快多了。”光子说,“我们这样在一起说话,明天又会有人说三道四了,以后就别见面了。”
我有些不情愿地说:“好容易才成了朋友,太可惜了。”
光子说:“只要你无所谓,我当然愿意和你交朋友。过几天到我家来玩儿吧,我才不怕别人说什么呢。”
“是啊,我也不怕。如果实在受不了,就不来上学好了。”
“柿内小姐。我看咱们干脆大大方方的在一起,看大家怎么样,你说呢?”
“好啊。我真想瞧瞧校长见了会是一副什么表情。”我马上表示赞成。
“那可有好看的了。”光子调皮地拍着手说。“这个星期日咱们真的去奈良好不好?”
“好。咱们一起去奈良,看他们怎么说。”
——就这样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我们已经无话不谈了。
下午我们也不想回学校了,去看了电影,一直玩儿到傍晚才分手。光子走着回家,我从日本桥上了出租车,来到今桥的事务所,然后像往常一样和丈夫一起乘电车回家。当时,丈夫对我说:“你今天好像特别兴奋,有什么高兴事吗?”
我心里想,果然和平时的表情不一样,和光子交朋友竟然使自己这么幸福吗?
“我今天交了个好朋友。”
“什么人哪?”
“是个漂亮的小姐。——你知道船场的德光丝绸店吧,她就是那个店的小姐。”
“你们怎么认识的?”
“奖一个学校的。——前几天关于我和她有一些奇怪的传言
我也没做见不得人的事,就把和校长吵架的事一五一十地讲给丈夫听。
“这个学校真不像话。你说她是大美人,也让我见见好吗?”丈夫听了开玩笑地说。
“过几天她会来咱们家玩儿的。我们约好这个星期日一起去奈良,可以吗?”
“当然可以。你们校长又要生气峻。”丈夫笑着说。
第二天一到学校,果然昨天一起吃饭的事,出去看电影的事都已经传开了。
“柿内小姐,你昨天去道顿掘了吧?”
“好玩儿吗?”
“和你一起的是谁呀?”
这些女人真是讨厌。光子觉得很有趣,故意来找我。就这样,两三天的工夫,我们就好得形影不离了。校长见了非常吃惊,傻呆呆地看着我们,话都说不出来了。光子对我说:“柿内小姐,你再把那张观音像画得更像我一些,看他说什么。”
于是我把画儿画得更像光子了,而校长也不再露面了。我们高兴极了,不停地说着:“太解气了”。
现在已没有必要特意去奈良了。正是4月底,天气特别好,我们电话联系了一下,在上六终点站会合,下午去若草山散步。光子有时相当老成,有时又十分顽皮。到了山顶上,她买了几个橘子,说声“你瞧着”,便将橘子一个个从山顶上滚下来,有个橘子滚过了马路,滚进一户人家去了。她觉得很好玩,没完没了地玩起来。我说:“光子,你别老玩它了,咱们去采野菜吧,我知道什么地方野菜特别多。”
我和她来了好多菠菜、紫真、笔头菜,一直采到黄昏。
——您问在哪儿吗?若草山并排三座山挨着,就在最前面那座山和第二座山之间的低谷里,——那一带漫山遍野都是野菜,由于年年烧山,所以那里的野菜特别好吃。
——天渐渐黑下来,我们开始往回走,感觉有些累,半路坐下休息了一会儿。好半天我们俩都没说话。忽然光子认真地说:
“我要好好感谢你。”
“感谢什么?”
“托你的福,我终于不用嫁给那个讨厌的人了。”
——看着她莫名其妙地嘻嘻笑起来。
“怎么会这样呢!”
“传言真是神速啊。那边已经对咱们的事知道得清清楚楚了。”
“昨天晚上我家里谈到了这件事。我母亲对我说学校里有这些传闻,究竟是不是真的?我说,是有这个传闻,母亲是从哪儿知道的呢?母亲说从哪儿听说都无关紧要,到底是否确有其事?我说,是真的。不过这也没什么呀,只是好朋友而已。——我这么一说,母亲有些为难地说,如果你们真的要好当然可以,可是据说是有不正当关系。我说,不正当关系是什么呀?母亲说,我也不清楚是什么,但是无风不起浪。我说,那个同学喜欢我的长相,就把我当模特画,因此招致了别人的非议。学校里就是这么讨厌,长得稍微漂亮点儿,就会遭人嫉妒。——是啊,这也是常有的事。听了我的解释,母亲也渐渐明白了,说你和她好也可以,但是不要只和她一个人好。你现在还未出嫁,最好不要招惹是非。家里这关算过去了。我猜准是议员搜集来这些谣言,讲给那位少爷听,然后传到我母亲耳朵里的。就这样婚事八成是吹了。”
“你也许无所谓,可你母亲一定讨厌我。以后会不让你和我来往了。被误会了可不好。”我担心地说。
“你不用担心,我有办法。”
“你还真不简单。”
“嘻嘻。”
“可是你的婚事吹了,那个市议员合适了。”
“那就两头都要感谢你接。”
我们俩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在山上说了一个多小时。我来过这座山好多次,但从没有呆到黄昏过,我是第一次在这座山上看到夕阳的美景。刚才四处还有游人,不知什么时候,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山上到处是游人扔下的饭盒、橘子皮、罐头盒。天还没有黑透,山脚下奈良市灯火摧搡,远方,透过紫色的雾范,可以看见位于我们正前方的生驹山上的缆车灯光像珍珠似的连成串,不停地闪烁着。我看着这闪烁的灯光,感到气都喘不上来了。
“晚上这里真凄凉啊。”光子说道。
“一个人的话一定很可怕。”
“和喜欢的人出来玩的话,还是这样的地方好啊。”光子说着叹了口气。
我真想和你一起在这里呆下去——我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望着伸开两腿坐在山坡上的光子,天很暗,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看见她那白色布袜子的反光。
“这么晚了,咱们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