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旨没说什么,只是陪我走路回家。
城市和街道都被覆盖着,我们走在保护界底下。街上没什么人——这时代的人都可传输来传输去,鲜少有人愿意把时间花在走路上。可对我而言,走路不只是走路,在脚步的叠动中,脑袋是最自由不过的,而胸中郁结也可如流烟一样,自脚底排出。所以我才跟阿丁说想走路。可她是这时代的典型,不喜欢没有保护界,也不喜欢走路。当然,也没有郁结。
好在和旨是个很好的路伴,安安静静,不多话。
回家这一途颇远,我们把天光都走暗了,保护界内亮起两排小灯,微微的,像两排星。而且,总在我们将要靠近时亮起,走过后便又依次熄灭。我走得很慢,除了偶尔抬头看灯,看树,看奇形怪状的房子,大部分时间都低着头,或者视线迷离,不知道看哪里。
和旨也不问。只在我走得累极停下喘息时,他才一并停下,问我要不要背——他没有说要不要传输回去,而是问我要不要背。那一刻我觉得他懂我。虽然他是机仆,不是人类,可他比过去和现在所有的人类加起来还要懂我。
于是我爬到他背上,他背起我,仍不紧不慢地走。头上的星近了,我有种做梦误入的恍惚感,伏在和旨背上,轻轻说:“他们以为,我父母很爱我。”
“那是因为你善良,他们希望你好。”他这样说。
但我马上反驳,夹一丝冷笑:“善良?我才不善良,我是杀人犯的孩子。”
他没太多震惊,不像以前那些知道我身世的人。但这反而让我无措,我知道怎么应对人们的震惊,却不知道该拿他们的无动无衷怎么办。尤其和旨还说:“你是你爸妈的孩子,不是杀人犯的。”语调认真,但并不夸张。
我只好下意识反驳:“可我爸就是杀人犯,他杀了我妈。”
也许还想杀我。
也许已经杀我。
我心绪起伏,不得不从和旨背上滑下,看着他说:“我就是杀人犯的孩子,就算逃到这里,还是,永远都是。”
“乘舟,”他轻轻唤我,看着我的眼睛说,“你不是逃到这里,是这里需要你,请你来的。”
“需要一个杀人犯的孩子?”
“需要乘舟,你这个人。”
“过来当吉祥物?”
我想起阿丁有关图腾的说法,但她的意思,其实更像吉祥物。可是不管图腾还是吉祥物,都得开心又强大不是吗?可我,一个徘徊在生死边缘的病人,明明跟这两点都没丝毫关系,为什么会被选中?我哪配得上?
“乘舟,”他上来拉我的手,眼睛里有心疼的意思,“后院的海棠树苗发新芽了。”
他这么说,是一句跟目前形势无关的话,但我却突然眼眶潮润,觉到一种汹涌的委屈正争夺喉头。
“你想让我抱你吗?”他问,仍然心疼,但又一本正经的样子。
我于是破涕为笑,喉头未来得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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