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都没用此事要挟过我。她知道我的心软,假若她当面指出我对她的残忍,我一定无法拒绝。
可她没有,这正是她的善良之处。善良的人理应得到回报,于是我勉为其难答应了她。尽管我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并因此而立时开始紧张。
阿丁很兴奋,出于感激,大学这站她讲解得格外仔细。可惜我一直在担心那个课堂交流,除了一堆半眼生半眼熟的奇怪建筑,什么也没记住。
之后我们去见惟克教授。
如阿丁所说,教授有张让人无法拒绝的脸。他头发花白,脸也开始衰老,但是很有精神,还有种让人安心交付的力量。所以当他伸出手来时,我没有拒绝。我向来是不愿意握手的,但我握了他的——一只黑色金属材质的机械手。
我的目光不太礼貌地停留了过久,但惟克教授并没有介意,还很贴心地向我解释它的由来。
他说他小时候跟一位女士长大——就是阿丁曾说过的极难申请的家庭抚养。那位女士对他很好,他至今念念不忘。可惜的是,家里的机仆出了故障,对他的手造成了不可逆的伤害,所以他才得到这个礼物。
“机仆?”我想起和旨垂首挨阿丁骂的样子,觉得难以想象。
教授言简意赅地说:“是安全漏洞。”
我不大理解,正要再请教,阿丁忽然插嘴:“已经是好几十年前的事了,现在不会、也绝不可能再发生那样的事,机仆是绝对安全的。尤其你家那只,”她看着我,故意当着教授的面说,“假若你不任性关闭保护界的话。”
被告了这样一状,我有些尴尬。
教授善解人意地一笑,向我作证阿丁说得没错,保护界很有必要,而机仆的安全性能也确实大大提高。
教授说:“事实上,就算在当年,那也称得上是一场罕见的意外。可惜家庭抚养不接受意外,所以他们还是夺去了我的母亲,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她。”
“可那不是她造成的。”我替那位陌生的女士辩解。
阿丁撇撇嘴,以一种局外人的不知轻重的口吻说道:“可她确实监护失职了呀,并不冤枉。”
我想阿丁果然是这个时代长大的孩子,并不知道父母之于儿女的意义,所以才会说出这样冒犯的话。要知道,她并不是一个刻薄的人。
我自觉将阿丁归为我的同伴,眼神中流露出对教授的抱歉。
可教授脸上却无丝毫愠色,反而以过来人的宽容温和地说:“医生说可以将我的手修复如初,但我拒绝了。”
说这话时,他大方地向我展示那只机械手,黑色的金属手指灵活舞动,一度令我自愧弗如。
“我留下它,并不是心怀怨恨,而是要记住有母亲的感觉。”他微笑着说,眼里闪着爱意的光,“而这,正是我对过去那些时代的兴趣源头,也是促使我走上古籍研究的力量源泉。”
最后他看着我,用一种满怀向往的热切口吻说:“在你们那个时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父母,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