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已经接受了拟象,就像阿丁说的,那是发明出来让人活得更好、锦上添花的东西,并不会伤害谁,对吧?
之后作为奖赏——是我自嘲,在阿丁只是凑巧——总之,她带我去见“过去的人”中的前辈,是拟象师归农推荐的。据说那是出生在北宋时期的一位宦官,被唤醒时已五十三岁,上个月刚刚在这里度过百岁大寿。阿丁说,他生命的半数都在这个世界,可他的生活方式,却固执保守如他出生的那个时代。
这时归农插话,说田园才是人类的终极方向,那老头只是比大多数人都更能认清这一点,返璞归真罢了。
阿丁没有当面反驳他,但一走出工坊就冲我吐舌头,说归农是典型的田园派,我以后还会见到更多。她还说田园派就是向往土地和田园的人,归农是,我们去看望的那位前辈更是。
一位生活在未来的北宋时期的宦官,这种反差,令我不自觉想象他被唤醒时的无措和茫然。当然,脑海里套用的是我那个时代电视剧里的宦官角色。以电视剧的演法,他应该会夸张地张大眼睛和嘴巴,一边大声叫嚷,一边挥舞手臂,以试图阻止靠近他的“妖怪们”。
我被自己的想象逗笑,阿丁说她第一次看到我笑。我不承认,我很会礼貌和讨好地笑,我练习过很久。阿丁于是改口,说这是我第一次真心地笑。
我沉默,避免与她讨论笑。对一个抑郁症患者,那未免太讽刺。
我们到的时候,老头正在田里挥锄。
他没有使用保护界,毒辣的日头未经过滤地晒在他头上、身上、脚下的泥土和手里的锄头上。他就像电视剧里的古代农夫,戴草帽,穿穷人灰暗的短打,打补丁,袖子和裤腿高高挽起。不穿鞋,脚上裹一层泥。他腰背微偻,挥舞锄头的样子令人感动。之后他回头,草帽底下露出的半张脸黝黑干瘦,没有一根胡须。
阿丁害怕日头,不肯出保护界,我一个人走过去。他在凉棚里接待我。
那时候他已经摘下草帽,蹲在小桌旁,用边沿缺了一块的粗瓷碗喝水。我仔细打量他。他很瘦,很黑,皮肤粗糙有沟壑,牙齿还在,但是眉毛稀疏,且跟头发一样花白。没有胡子。
“你也从过去来?”他任给我看,一边喝水流汗,一边这样问我。
“是。”我点头,随后想起他的年代,便补充说:“可能在您之后一千年?”我的历史不好,记不住朝代和年份,仅有的历史知识都是从电视里学来,所以没法说得肯定。
好在老人并不计较,或者说,不关心。他喝完水,把草帽当蒲扇,上下摇摆着扇风。于是我的第一个问题是:“您为什么不用保护界?”
有一秒我甚至想向他解释什么是保护界,可看到他气定神闲的表情我才反应过来:在这里,他是先我近五十年的前辈。我懂的他都懂,我不知道的他也知道。我来是向他请教,而非指教。
我口舌的迟钝阻拦了我的出丑。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发现。但我估计,如同对我拙劣历史知识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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