泗儿跪坐在上官伯齐对面,正襟危坐。她面对这位身居高位的上官大人,上官一族的家主,不敢太随意。
茶汤冒着热气氤氲在泗儿身侧。
她惊道,“爹,大姐她受伤了?”
上官伯齐点头,“皮外伤,不碍事。但是她和你二姐联手杀了匪徒,名声不好。”
泗儿惊得失手碰倒了茶汤,抬头看向了上官伯齐。
上官伯齐微微不悦,“嫁给皇家的人,就算做不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也当装出一份从容淡定的样子来。”
泗儿低头受教,“女儿失礼了,只是爹爹,白日行刺,在朝廷命官的府邸,皇城京都,未免太过有恃无恐?在您看来,是何人所为?”
上官伯齐见她虽说面色失和,却依旧思路清晰,面色微霁。经过昨日之事,上官伯齐意识到,仅仅为女儿准备陪媵女,经年的老管事,忠实的奴仆,终究不够。
她必须有一颗足够自保的头脑。
上官伯齐轻敲着桌面,“陛下把你赐给太子之后,上官家就和他绑在了一起,若是他败了,有你姨母在,上官家也不会夷族。”
泗儿听着这话,喉头有些紧,“端看父亲怎么选,若是放弃嫡女,全力支持永王,他经营多年,扎根深厚,胜算颇大,殷氏根基不深,然贵妃受宠,又是两位皇子的母亲,最重要的是,姜家受皇家忌惮,是吗?”
泗儿打量着上官伯齐的神色,“父亲怕是还未做好决定。永王殿下长留帝都,简在帝心,而太子殿下却是自幼出走,情分寡淡,外家太过惹眼,您在左右为难?”
上官伯齐站了起来,“这些不是重点。”
泗儿也跟着站起来,“重点是,太子他不知天高地厚,妄图改变北疆格局,是吗?而这会动摇所有世族利益,包括上官家,是吗?所以,父亲想着稳住太子,将嫡出得堂妹陪媵入宫,用我和她们做上官家的牺牲品。”
“啪!”
泗儿被甩得偏过头去,火辣辣地疼。
上官伯齐神色痛楚地闭了闭眼睛,泗儿太过敏锐,却没有城府,这让他担忧,而对他毫无信任,却让他愤怒。
上官伯齐把手收在袖中,遮掩了抑制不住的颤抖。
泗儿这才意识到她说了些什么。这些盘桓在脑子里很久很久了。
姜太后,姜皇后对她的态度,刘倧和刘奇的对抗,殷贵妃奇怪的做法,都让她感觉什么呼之欲出,却又看不到,摸不着。
姜太后喜爱中带着些许怜悯,每每聊天,总有意无意探听上官家的意思。
姜皇后对殷贵妃格外地宽容,客气,似乎毫无芥蒂。
殷贵妃对长子毫不掩饰的疏离。
泗儿跪伏在地,“女儿失言了,爹爹莫怪。”
上官伯齐叹了口气,“你自小就是我这些孩子里,最像我的一个。聪明,敏锐,心思智计都是最好的。你大姐固然有几分聪明,却在家宅,你的聪明,在更广阔的地方。”
他轻轻扶起女儿,“泗儿,不管你信还是不信,你娘是爹爹真正心怀愧疚的人,我知道她最疼你,又怎会让她伤心呢?”
泗儿失神的回到小院。
她对上官伯齐的话,完全不信。
她虽说涉世未深,可不傻。
她不信为了她娘,她爹愿意去支持一个不得帝心,长久流放,又野心颇大的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