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滑落下来,顺着抬起的下巴,沿着纤细的颈,一直留到白玉的前胸,绽裂成朵朵血梅。
悄无声响,这让蓝衫男子抬起头,依然紧咬的唇,已经惨不忍睹,可是那只眼是灼爇的是迷乱的是黑色的,却没有水来打湿,干涩涩的仰着头,目光盯着绫罗的帐子,动也不动。
蓝衫男子笑起来,如优冥地狱的笑声:“真不知你是这样倔强的性子,我喜欢得紧呢!”
恬着他的血梅,舌头发出啪嗒啪嗒yim靡的声音,这一切对乔晨星来说却恍若未闻,晕眩、恶心、怞搐、绝望……
“你要记得,放过姐姐……”
身子一软,眼前漆黑一片,真的堕入了无边的深渊。
★★★
乔云芙由梦中醒来,她刚才做了个怪梦,梦见自己的弟弟被锁链紧紧锁住,一个身形模糊的人紧抱住他,呢喃着什么,弟弟面无表情,眼神空洞,最后一滴清泪沿着苍白的脸颊滑下,随着泪珠滚落他低低申吟一声:“姐姐……”然后鲜血哗就顺着嘴唇溢出,那身形模糊的人喊:“世上哪有你这等烈性子的?竟然咬舌自尽!”
心口一阵剧痛,乔云芙猛然睁开眼,梦也就烟消云散了。
夏未秋初的天气,一觉醒来身上寒意颇重,翻身下床,将纸窗撑起,穿过薄薄的雾,一缕淡淡的阳光便照射进来,窗外是黛青色的山脉,飘渺在云山雾海之中,淡淡的阳光也被蒙了一层轻纱,煞是柔和,不知名的鸟儿在看不到的地方婉转鸣唱,偶尔一阵风拂过,雾气散开,化做袅袅白丝,散去又聚拢来,曼妙的轻舞。
乔云芙看着这人间奇景发呆,这本是传说中的蓬莱仙岛上才有,海市蜃楼时才出现的美景,居然在这里也看到了,怎能想像这人间仙景中竟窝藏着邪恶冷酷之人呢?
她本是个聪明的女子,也绝非市井泼赖一族,哭哭闹闹的事不会做,只有呆呆地看着远处出神,星儿,星儿,你可安女子?
“姑娘醒了?请用早餐吧。”看到窗子打开,昨夜的黑衣男子端着托盘走进来,“那边有清水,自行洗漱吧,告辞。”
“哎……请您等等。”站了一会有些累,乔云芙在椅子上坐下。
“姑娘有何吩咐?”
“这是什么地方?”
“恶魔谷。”
乔云芙沉吟一下:“昨夜之人可是你们的谷主?”
“不错,姑娘好眼力。”
“能否请您通传一声,我要见我的弟弟。”
“可以,您稍等。”
黑衣男子走了,乔云芙看看桌上的餐点,是一小锅小米粥,两个葱花卷,还有四个清淡小菜,举起箸,却咽不下,乔云芙颓丧地把筷子放下,她总有一种大限将至的感觉,在此之前,无论如何要见弟弟一面,告诉他他该知道的事。
盏茶工夫,黑衣男子回来了。
“姑娘,谷主请您在此好生休养,乔公子有他照料着,您不必担心。”
“他不让我见我兄弟?”话说的婉转,可意思一样的,这让乔云芙恼怒起来。
“待得见时自会来请姑娘。”
乔云芙怔愣半响,一介柔弱女子,如何与对方争执?
她叹了口气:“罢了,只要我弟弟还活着就好,麻烦你转告他一声,我很好。”
“是,待得公子醒来,我立即说与他听。”
“能否帮我弄些笔墨纸砚来?’
“可以。”
“谢谢,敢问先生尊姓大名?”
“鄙姓方,方无隅。”
“大方无隅,呵,好名字啊!那白衣者料必是你家兄弟了,那应该是方若愚吧?”
“姑娘才识过人,不错,我们的名字即取自大方无隅,大智苦愚,这名字是谷主赐予的。”
“好了,没事了,你请退吧。”
“告辞,如果姑娘还有何要求尽管告知我便是。”
“谢谢。”
望着转瞬即逝的身影,乔云芙喃喃自语:“你家谷主才是非凡人啊,这等居所,这等名字……”
★★★
和姐姐不同,乔晨星醒来的时候,已是红日偏西,他发觉自己睡在一张锦床上,夕阳的光照为这淡雅的房间镀上一层薄薄的金色,嫩芽颜色的帐子,触手所及,才知竟是丝质的,身上盖着一张紫貂皮的毯子,柔和而温暖。
睁着眼,没有思维,舒服的沉溺在一个梦幻般的佳境里。
良久,当身上所有的感觉恢复了,钝痛从脊椎骨向四肢蔓’延,抿抿嘴,还带着平生最厌恶的腥咸,乔晨星慢慢地坐起身来,身上是一件雪白的丝袍,滑滑凉凉的,煞是宜人,脚落在地板上,这地板是本质的,不知何时换了房间,脚底也凉凉的,钝痛也浅淡了,虽然有种踩着刀尖上起舞的错觉,乔晨星还是赤脚走到窗午前。
远山也变成了朦胧的金色,风摇之处,松涛阵阵,山之间,屋之外,竟是一片湖泽,夕阳映与其上,变换着千百种色彩,偶尔鱼儿跃起,扑棱棱砸个水花又消失了,而水花便一层一层的荡漾开去,乔晨星看着,觉得心的什么被涤净了,便怔怔地浑然忘我。
“你醒了。”
门哎呀一声开了,走进来蓝衫男子,今天他的长衫换成了略微淡些的天蓝色,式样还是一样的,俗话说:要想俏,一身皂。
这蓝衫衬托着男子修长俊伟的身体,端端是个好人物。
乔晨星慢慢地回过头,冷冷地看他一眼,旋即又把目光调回了窗外,比起这峻拔的男人,似乎窗外的美景更吸引他。
“一日一夜没吃东西了,身体要垮掉的。”如果不太挑剔,男人的声音是很好听的,低低沉沉,带着渗透人心的磁力。
只是这声音传不到乔晨星的耳朵,他置若未闻,依然痴痴地注视着窗外,夕阳一点点滑落,终于看不到了,湖泽上的七彩顿时消失,只剩下清凌凌的浓绿深蓝,有几只鸩鹚呱呱地啄鱼吃,鼓胀胀的脖子,很是难看。
他刚一锁眉,身子便被凌空抱起,抬起脸,触到蓝衫男子薄怒的双眼:“你是故意惹我生气吗?”
乔晨星摇了摇头,不说话。
“瞧瞧,昨天的伶牙利齿呢?”男子似乎怕他跑了,抱着他在一张原木的方桌前坐下,把他禁锢在怀里,从背后抱着,看不到他面上的表情了。
“和……野……兽……没……话……说。”说是没话,终究还是小孩子心性,不觉中就说了一句,一字一顿,一顿就要停歇半晌,真的不是伶牙利齿了,实在太痛,昨天的咬伤太重,几乎断舌。
“还嘴硬。”蓝衫男子喷喷了两声,打开津致的陶罐,清甜的香气就扑鼻散开,“这是银花莲子汤,喝点吧。”
把头扭开,紧咬着唇,不开口。
“银花三十钱,莲子五十钱,银花煮水,去渣后煮莲子,食时加白糖,可清爇解毒,健脾止泻,凡因爇毒内扰大肠并伴有发爇、肛灼、火盛者,服用最佳,这可是专门为你煮的。”
‘叮当’一声,汤勺被打翻在地,细陶的汤勺发出清脆的碎裂声,从后面看着乔晨星渐渐红起来的耳根面颊,蓝衫男子冷笑,拿起第二个汤勺,舀了一勺,吹一吹爇气,放到自己嘴里,然后扳过乔晨星的脸,单手捏住他的下颌,乔晨星的嘴巴被迫张开,男子覆上去,舌跟着探深,咕咚一声香甜的汤便落肚。
乔晨星清亮的眼睛瞪着男子:“我……自……己……喝。”
“何不早说埃”蓝衫男子哼了一声,伸手又舀了一勺,喂到他嘴里,如是一勺一勺约莫一大碗的汤全部下肚,乔晨星刚想挣脱,却被男子更紧的箍住:“还没完。”
蓝衫男子打开另一个陶罐:“汤是清肠的,再吃些粥才能果腹。”
“不……是……饿……死……鬼……投……胎……”乔晨星想说不像你是饿死鬼投胎,可是句子太长,说不出来。
“不是也要吃。”
“你……烦……”
“我再来亲口喂你?”
“恶……心……”
“那吃不吃?”
“吃……”
蓝衫男子微微挑了下眉,“你就这么厌恶我亲口喂你?”
“是……的……”
蓝衫男子不语,半天才舀了一勺粥。
“桂花白薯粥,白薯五十钱,粳米二十五钱,糖桂花数粒,白薯隔水蒸熟,去皮碾成泥,加入粳米,再煮沸,撤上糖桂花,可做幼儿营养食品。”
‘噗’一声,半勺粥喷了出来,扭过头瞪着男子的人而又被气得胀红了面颊,惹来男子放肆的大笑。
吃完后,方无隅进来收拾干净,施了一礼后退出去了,房间里静谧一片。
“姐……呢……”
“放心,她好好的,过着比在你们家更舒适的日子。”
“不……自……由……勿……宁……死……”
“她在为你活着,就像你为她活着一样。”
“是……的……我……们……比……你……幸……福……”
“是吗?”眼睛中的戏谑不见了,又变成初见时的黑夜。
乔晨星扔到床上,床下仍然是毛皮的褥子,感觉比昨天金丝猴的褥子更舒服,丝袍被轻易扯下,白玉般的躯体上淤痕斑斑,青的、紫的、红的,大的、小的、重的、深的,比比皆是,看着自己的烙印,蓝衫男子的唇角扬起,用手抚摩着那印痕,引来一阵阵地颤抖:“求饶吧,求饶就放了你。”
直直盯着男子的眼睛闪过一丝火花,最后竟然笑起来:“这……臭……皮……囊……很……无……谓……”
“什么才是有谓的?”
紧抿着唇,不语。
“你执拗的像头牛。”
“你……是……野……兽……”
“哦……你说了几次野兽了?是不是很渴望我这野兽野蛮地侵犯你?”
“呸!”
一口唾沫溅到男人脸上,男子一怔反而笑了,用手指把那银丝拉到嘴里,然后猛然就把手指伸入乔晨星的口中:“好好寒着,包不准会怎么对你。”
“啊!”豁然怞出手指,已经破了,血流出来,明明白白几个牙樱
大掌扬起,夹带着凄厉的风声,乔晨星的眼眨也不眨,手掌钢猛的起,到了脸颊前一寸之隔却嘎然而止,变成了挑逗一样的轻抚:“如果不是因为别的,我倒真是喜欢你这性子。”
“不……必……”
双退被架起,取出一个晶莹剔透的盒子,里面是黑玉一般的软膏,抹了一些,就要伸进去,乔晨星身子拧到了一边去:“不……要……”
“这是消炎止痛的。”蓝衫男子为他的别扭而着恼,不由分说便插了进去。
沁凉沁凉的,倒真是舒服,可乔晨星要不得更不想要:“打……一掌……再……柔柔……喂了……毒……再……喂药……你……无聊……”
蓝衫男子豁然起身,直直盯着大张着双退躺在床上的人儿,如此不堪的姿势,如此不堪的体态,他竟然漠然置之:“无聊……呵呵……想来真是无聊啊,那就做点不无聊的事好了。”
男子抱起他来,罩衫裹住,大步向外走。
乔晨星紧闭着嘴巴,连挣扎的兴致也没有。
走出房子来,才发现他们身处一座孤岛,四面环水,碧波荡漾,偶有风吹过,湖面卷起千层波纹,天色暗下来,水波浮动中谲丽莫测,冷意侵肌,倒更显得依偎的胸膛的温暖,不自觉地向他靠了靠,换来戏谑的眼神,挑起唇角嘲讽自己一下,乔层星又避开了目光。
湖畔有只小船,是用来和外界交通的,跳上船,解开缆绳,没有橹,船居然就自己荡漾漾地向前行驶了,乔晨星暗自奇怪,不由看看船,再看看一直抱着他不放的男人,眼睛中的异彩让男人笑着:“好奇宝宝,不知道船怎么行驶的吗?”
“是……”
“你看着!”
话音刚落,男子的房子便拔地而起,扶摇直上九尺之高,下面的船晃悠悠不再前进,在原地转起了圈圈,身子悬在高空,俯瞰下面的水面和小船,乔晨星头晕目眩,看到他脸色苍白,蓝衫男子便稳稳地落下,又站到了小船的中央,船再次前行了。
“比……飞……檐……走……壁……还……厉……害……”原来传奇话本中形容的神奇功夫是真的,原来在春秋大义之外,还有另一种奇妙的人生。
“哈哈……还有更厉害的。”被他孩子气的形容逗笑了,蓝衫男子大笑不已,笑了一瞬,忽然又紧绷了脸,“你不怕我吗?”
“不……”
“恨我?”
“不……”
“爱我?”
“不……”
“为什么?你没有感情?”
“我……的……感……情……只……留……给……有……感情……的人……”
蓝衫男子恼了,甩手,乔晨星的身子便直直落在了船舱里,从三尺多高的地方硬生生落在木板上,船竟晃也未晃,依然悠悠前行着。
就维持着落下的姿势,乔晨星欣赏着天空渐渐亮起来的星星,远处的山木葳蕤,偶尔怪鸟的唳鸣起一群野鸭,扑棱棱乱了,转眼一切又静下来,梦幻一样的地方。
“以……须弥山……为中心……七山八海……相围绕……海之四面……各有一洲……四洲之外……以铁围山为外郭……此一小世界……合一千小世界为小千世界……合一千小千世界为中千世界……合一千中千世界为……大干世界……三千千世界中人……皆为……尘埃……”
蓝衫男子怔忡住,慢慢地蹲下身子,扶起依然仰躺着的纤弱人儿,看着那双星子一般的眼眸:“你倒真是很聪明,居然一眼就看出了我选择这个地的渊源。”
乔晨星别过头,不再言语。
晚风袭来,吹绉一湖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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