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易陌谦自己都睁大了双眸看着裴擢,眼睛忘了眨,也没出声喊疼抗议他粗鲁的动作。
他、他、他──这个家伙是从哪里跑出来的啊?!这是所有人在一瞬间的疑问。
「看什么?」裴擢垂着黑眸望向易陌谦的一脸呆滞。「你真是狼狈。」两个眼眶都瘀黑,脸颊上破皮红肿,唇边还有干涸的血丝……他皱起了眉头。
「你他妈的是哪个道上,敢管我们的闲事?!」好不容易把恶心的回香糖弄干净,全哥马上破口大?,狠冽的一双眼冒火通红。
哪个道?
「国道。」他走高速公路过来,迅速便捷不塞车。一如以往,裴擢冷冷地说着只有他自己才懂的回答。
国……国道是什么东西?几个少年交头接耳,讨论的结果,他们觉得应该是个颇具规模的组织,毕竟都冠上了一个「国」字,一定是全国性的。
易陌谦扯着裴擢的衣服,低声问道:「你怎么也来了?」他一讲话,破皮的唇角就痛得他怞气。
「看到你丢掉的纸条。」抬起他的头,裴擢凑近脸:「我看。」他根本不管有谁站在旁边,现在的情形又是多么地紧张,只是径自检查他的伤口。
易陌谦却不知为何热了颊,他僵着脖子,睇视眼前太过靠近的俊颜,实在受不了他的呼吸喷在自己脸上。
「会痛啦!」其实是有点痒。他别过头躲避。
「不要乱动。」扭来扭去的做什么?「你自己活该。」裴擢一点都不留情。
两个人,真的忘了他们被大军包围,身陷敌窝。
这厢旁若无人,那厢也开始混乱。
「全哥……」阿强顿了顿,代表大家发言:「这家伙好象很有来头,我看我们还是……」
「全都闭上嘴!」全哥怒喝一声,停止手下们的窃窃私语。「你们有没有种!这样就想打退堂鼓,以后还怎么混下去?!」况且要对付的人只有两个,他们在人数上已经胜利。
他打着如意算盘,倒是没想过要是裴擢真有什么强大的后台,他可能会被报复,而致全数被歼灭。
「你!」全哥指着当着他们一群人而视若无睹的家伙:「我警告你,这里没你的事,少来插手!」干架必胜绝招一──气焰一定要比对方嚣张!
不过如果对手根本懒得理你,那就另当别论了。
裴擢抓着易陌谦的手臂,在众人虎视耽耽的瞪视下,从容地转身,走向自己停车的地方。
易陌谦被他拉着走,他回头望向那一群人逐渐难看的猪肝脸色,突然觉得好想笑。他第一次发现,裴擢的怪异是这么有趣。
「我在跟你讲话!」居然敢不理他!全哥差点气爆。在自己小弟前刮了面子,更不能让他们走了!「你给我站住!」挥两下手,就有几个人上前栏住他们。
裴擢不悦地拢起眉峰。他冷冷地看着眼前三个身高才到他肩膀的「小朋友」,明明表情就是有一点害怕,还硬摆出一副「怎样,来啊!」的样子,这导致他们的脸孔有一点扭曲。
他不耐烦地抬眼,没有拖拖拉拉,直接开口谈条件:「打赢你们就可以走?」
包括易陌谦,所有的人都是一顿。
「你口气还更大!」好象他们一定会输似的!阿强心中的热血被激起。
没得到答案,裴擢皱眉,「打赢是不是就可以走?」他又重复一次。
「如果你能走得了!」全哥抬着下巴,其它人也不服气自己被看成软脚虾,纷纷走上前。
「我要你们以后别再出现,」裴擢已经开始宣告胜利后的条件。「答不答应?」他眸光含凛,语气深沉。
「那也要你打得赢!」全哥吆喝一声,十几个人就将他们团团围住。
「十六个人,一人八个。」裴擢嘴角上扬,侧首向易陌谦耳语。
「什么?」什么一人八个?他不要自己乱决定好不好,他身上还带着伤他没看到?!易陌谦抚着还在疼痛的腹部。
「这是你的麻烦。」帮他免费解决已经够慷慨。
「明明就是你跳出来才变得这么难收拾……」自己把事情扩大还敢说他。易陌谦歪着破裂的嘴唇咕哝。
裴擢-起眼。「你说什么?」
「没什么。」他挤着肿起来的左眼。「开打了啦!」人家都动手了,他还有时间聊天!
闪过对方虎虎生风的拳头,易陌谦一个正拳击上对方的鼻梁,霎时鼻血四溅当场。哇靠,真是恶心!他要换一招。甩着手上沾染到的血迹,他决定下次出拳打别的地方。
「你别又被抓住,扯我后腿。」裴擢出言提醒。他没那么多精神顾他,敏捷地回过身,打飞了一根想要在背后偷袭的木棍。
扯他后腿?易陌谦实在很讨厌裴擢老是瞧不起他。
「这句话是我要说的!」他扬声回嘴,险险地躲过一个肘击。
拜托,打架的时候专心一点行不行!
「你别再跟我讲话了!」一直害他分心!易陌谦大喊一句,伤痕累累的面部肌肉立刻痛得他倒怞口凉气。
裴擢勾起唇,一贯地冷笑。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只是认真地对付眼前的敌人。
「让他们尝尝苦头,上!」
对方阵营下达全军动员的冲锋令。
一场混战,正式展开!
***
风萧萧兮易水寒──看起来颇为偏僻的堤外道路,平日只有蚱蜢蟋蟀的草皮,难得地躺了十几具「死尸」,加上声吟哀鸿遍野,真有种壮士战死沙场的苍凉感。
唯一站立没有倒下的,是代表寡可以敌众的最后赢家──裴擢大将军。
他抬手抹去嘴边的血迹,动了动刚刚挨了几拳的下颚,他身上也有不少瘀伤,但不到倒地的地步。
他一直到大学毕业都有在练拳击健身,这是除了摄影外他最有兴趣的活动,这些小孩子当然不是对手。
他蹲,动手在已经被揍得鼻青脸肿的敌手身上搜刮那把蝴蝶刀。
「你……他妈的……干、干什么……」彷佛被移位的五脏六腑,让全哥的语调像是枯叶般破碎。
「这要这样玩。」裴擢扬扬眉,有力的手腕快捷地甩弄着手中的蝴蝶刀,修长的手指也迅速地动了起来。
宛若在表演特技。
一把特制过的薄刃把玩在他掌中,彷佛会听人话,银光闪闪地像是在手上跳舞,金属开合的声音不停地划破空气,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到最后只能瞧见反光,根本看不到舞动的刀身。
裴擢在全哥头上挥了几下,然后「咻」地一声把刀子收进柄里,还故意在他腹上拍了拍,再补上两拳。
挑挑被他削落的一大撮头发,他用着最冰冷的语气警告躺着的人:「危险玩具小孩子不能玩,没收。」一点都没开玩笑。
啥?全哥疼的眼睛里泪花乱转,头晕目眩的脑子里尽是襁糊。
裴擢没再理会他,把刀子放进口袋,转身找到了也一样躺下的易陌谦。
易陌谦成大字倒在绿草地上,宛若吸不够氧气似的,拚命地起伏着胸膛,脸上青青红红的肿伤已经让他睁不开眼。
「你真没用。」叫他负责八个人,最后还是有两个要靠他解决。
「……没……没你……个头……」易陌谦每讲一个字,就喘一大口气。他全身的骨头像是被拆开重组,这家伙居然还站在旁边说风凉话!
「起来。」裴擢朝他伸手,破例好心地要拉他一把。
易陌谦连他的位置在哪里都看不清楚,更别遑论体力完全透支的他,能够做出抬手这种超高难度的动作。
裴擢的冷脸上有着不耐。
「……麻烦。」他第几次这样觉得了?
不遇嘴巴上虽然这样讲,他还是拉着易陌谦的手臂挂上自己肩膀,帮他把已经不听话的身体撑站起来。
「等、等等……」痛死了!「轻……轻一点!」他眼眶不争气的冒水。
「自作自受。」裴擢的教训一向恶毒。
「对对、对……你……真、真唆!」是他自做虐才搞来这些事,他承认可以了吧?易陌谦不想跟他争吵,至少现在不行,因为他的脸很痛,如果大吼大叫,伤口会撕裂开花,他可不想血流满面。
他矮裴擢一个头,如今被他架着走,整个人像是破布袋一样被拖拉,脚底也有种悬空的感觉。不过……算了,反正他也走不动。
易陌谦收起平常的尖刺,就这样搭在裴擢的身上,放弃开口的机会。
有人能和自己并肩作战的感觉真不错,他有伙伴有同国,不是孤独一个人。
而且他这次的战友跟以前那些弟兄完全不一样,既没有打到一半弃他而去,也不会袖手旁观不管他的死活。
……裴擢真是他遇过最奇怪的人了。
大战过后的撑到极限,易陌谦觉得自己累得快死了。
「好……想睡……觉……」他神智溃散地喃语,已经开始幻想躺在柔软的床被里会是多么地舒服。
「回去再睡。」不然他不就要负责把他抱下车?
「……不……行……」因为他已经要睡着了。
易陌谦闭上根本张不开的眼睛,疲惫的意识逐渐飘远。
「……你真的很会找麻烦。」裴擢看着他「度姑」而点来点去的头,有股想要摘下来当球踢的冲动。
易陌谦没有说话,他只是靠着裴擢宽阔的肩膀,感受他身上传来的呼吸与心跳,放松了每一条神经。
他觉得好安心。
真的。(全本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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