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楼的,并且直到今天我还是‘布尔敦’联合公司惟一的股东。这座小房子是属于我的!”
菲尔好不容易才告别道格菲尔德先生。他认定自己的猜测是绝对正确的,因此他非要弄明白不可,在他的这所房子里,到底是谁,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在什么情况下被谋杀了。当贴身保镖终于在他身后锁上房门以后,菲尔深深吸了一口气。他平生还是第一次遇上一个摩天大楼的所有者。
菲尔名单上的下一个名字是罗杰-耶尔特鲁普。菲尔在二十八层的一扇玻璃门上找到了这个名字。名字下面是公司名称“自动装置经销部。”他打开门。在游戏机吱吱嘎嘎的噪声和闪闪烁烁的光亮包围中,坐着一位不美不丑的金发女秘书,正在敲打一架并非电子装备的打字机。
“我可以见耶尔特鲁普先生吗?”
“请问您贵姓,先生?”
“菲尔-德克尔,纽约区联邦调查局。”
她睁大蓝色的眼睛,然后才伸手去摁呼叫键。
“一位联邦调查局特工想见您,耶尔特鲁普先生。”
“让他出示他的证件,贝蒂!”从对面墙上响起轰轰隆隆的嗓音。菲尔转过身去,看见一个像真人一样高的金刚在启合着上下唇。耶尔特鲁普先生显然喜欢给自己的来访者准备一点小小的惊喜。
金发女郎咯咯地笑着。“我也是每次都吓一跳。可以给我看看您的证件吗?”
菲尔向她出示自己的身份卡。
“他有一个联邦调查局的证件,耶尔特鲁普先生。”她凑近送话器报告说。菲尔瞧着玩具大猩猩,等着它启动上下嘴唇,隐藏的扩音器隆隆发声。
可它既没有动嘴也没有发声,而是在两个鸭脚板的机器人之间打开了一扇门。一个中等个儿的清瘦男人走进接待室,大声说道:“哈-!我是罗杰-耶尔特鲁普。为什么联邦调查局对我感兴趣?”
菲尔感到耶尔特鲁普看起来像一个什么人。不过这种模模糊糊的相像感也许只不过跟某部电视连续剧里的主角或者跟某个为了仕途而频频出现在镜头前的政治明星有关系。
耶尔特鲁普大约三十六岁。一头浓密的金发按当今的时髦长长的披散着。身上套着的丝绒西服是深红色,与一条鲜黄的宽领带形成的对照犹如一记拳头猛击着人的视觉神经。
“请到我的办公室,调查员!”
在经理办公室的墙上也贴着、挂着各色各样的游戏机,足足有十几种。
“我这儿看起来凌乱不堪。”耶尔特鲁普抱歉地说,“我的办公室也就是我的商品仓库。不可能有大量存货。游戏机比女人的衣服更加快就过时。”
他指着一个手里拿着螺丝刀正在鸭脚板机器人跟前工作的黑发壮汉,说道:“麦克-勃鲁克尔,我的机械师——麦克,你待会儿再修。”
“已经好了,耶尔特鲁普先生。”机械师说着,朝游戏盘里扔进一个小圆球。电光信号一闪一闪,随着小圆球的每一次碰触,在顶端的毛玻璃上,不到一秒钟时间,便显现出一个姑娘。
“这是投放市场的最新型游戏机。”耶尔特鲁普边说边往游戏盘里扔进第二颗小圆球。
姑娘出现,又消失,再一次出现时身上的衣服少了一件,然后又消失。
“谁赢得的数目最高,谁就能得到最好看的东西。这玩意儿只适合于后室。”耶尔特鲁普说罢哈哈大笑,伸手指着一张椅子。
机械师离开了房间。
“您认识莉莎-富兰克林吗?”菲尔开门见山地问。
“我好像不认识。我应该认识她吗?”
“她也在‘布尔敦大厦’里工作。”
“调查员,在这楼里的办公室里一共有七千人工作。这姑娘在替谁干?”
“一家时装报纸。”
他摇摇头。“从没听说过!我从不在时装刊物上登广告。”
“您遇到过一个叫杰拉尔德-拉弗特的男子吗?”
他摁一下对讲机的按键:“贝蒂,我们认识一个叫杰拉尔德-拉弗特的吗?”
“就我知道,不认识,耶尔特鲁普先生。”女秘书的声音完全正常地从扩音器里传出来。
耶尔特鲁普瞅着菲尔耸耸肩膀。
“对贝蒂的回答完全可以放心。她对我的公司了若指掌。”
“您到过旧金山吗,耶尔特鲁普先生?”
“旧金山?偶尔经过时待上一天。您为什么问这个?”
“谢谢您的答复,耶尔特鲁普先生!”菲尔说,“对不起,耽误您的时间。”
“没关系。您的晚会厅需要鸭脚板机器人的话,请找我。”
在走廊里,菲尔拿出名单,准备把耶尔特鲁普的名字划去。可一转念,他又有些犹豫,于是便在名字前打上个钩,名字后画上个问号。
他着手前往下一个租房户。他名叫乔-卡普雷,十二层。
在卡普雷的接待室里,他碰上一个矮胖臃肿的男人,圆圆的脑瓜,剪短的头发像板刷。当菲尔进去的时候,那男人搁在写字台上的两只脚没有拿下来。
“您要跟卡普雷先生谈谈?”他重复着菲尔的请求,指指放在他那双大脚边的电话机。“您自己给他打电话!他房间的分机号是18。”
菲尔拿起话筒拨号。一个男人的声音生硬地说:“有什么事?”
“我是联邦调查局的德克尔!可以见见您吗,卡普雷先生?”
足有好几秒钟的时间,他就只听见那男人的呼吸声,然后才听到卡普雷简短的回答:“左边第二个门!”
乔-卡普雷也不是一个人在他的办公室。在一张沙发椅里坐着一个外表看起来跟接待室里的保镖如同一个模子里浇灌出来的家伙。
卡普雷本人可能在三十至四十岁之间。确切地估计他的岁数并不那么容易。
稀疏的头发比起光滑微胖的脸使他显得老相。蓝色的眼睛斜视着,总好像在偷看什么东西似的。嘴巴宽大而刚毅。
“您靠什么谋生,卡普雷先生?”
“我是表演娱乐代理人。我介绍与表演娱乐有关的一切:舞台剧本、电影剧本、道具、演员、明星……”
“也包括姑娘?”菲尔问道。
“当然也包括姑娘。芭蕾舞演员、独舞演员、舞女、脱衣舞女郎等等。您喜欢什么样的,调查员?”
同一个模子里浇灌出来的那家伙怪声怪气地狂笑着。
“您也介绍亚洲姑娘吗?”
“您找那种眯缝眼的?”卡普雷仍然躁着他那种好斗的腔调,“我得查查我的目录索引。”
“没有新鲜进口的?”
卡普雷眯起他耷拉的眼睛。
“我知道您的目的是什么,调查员。您想找一个您认为在进行非法买卖姑娘的人。在我这儿可没有这种事。我所订的合同都是无懈可击的。”
“您当过兵?”
“没有。亲爱的上帝赋予我了胆结石、平底足和脊椎弯曲。当我跨进体格检查委员会的时候,主事的将军说,他可不愿意在他的部队里有我这么个骡子。”
“您到过旧金山吗?”
“没有。去干什么?我在纽约待着挺好。”
接待室的贴身保镖不声不响地走进来。他打开吧柜,斟满一杯酒。
“给我也来一杯,狄克!”他同一个模子浇灌出来的兄弟要求道。
“您过去从越南带过姑娘到美国吗?”菲尔口气温和地问。
这一回两个大猩猩似的孪生兄弟一起怪生怪气地大笑起来。
“带越南姑娘到美国?如果她们没有移民证,这可是被禁止的事。这种证件很难弄到。困难多得数不胜数,又是有关当局,又是各种工会,还有一个又一个别的啥事不干的政府职员。您瞧,调查员,我不是没试过,但都不成功,因此越南姑娘是在哪儿长大的,我就把她们留在哪儿了。后来战争结束确实冲卷进美国来不少,不过那时对黑头发、黑眼睛和深色皮肤的热乎劲儿也已经过了。”
菲尔对这个乔-卡普雷感到极其厌恶,就像新奥尔良闷热的天气里一下长得一-长的大蟑螂。
“您认识杰拉尔德-拉弗特吗?”
“是搞表演娱乐的吗?搞表演娱乐的人我认得好几千。可您别指望我都知道他们的名字。”
“您对莉莎-富兰克林这个名字有印象吗?”
“没有。您说了才知道的。”
“富兰克林小姐在‘布尔敦’里工作,可失踪了。杰拉尔德-拉弗特也同样。”
“她是一个未成年少女?”卡普雷问道,菲尔由此看出这个代理人了解自己工作的危险所在。
“不是。”
“那您又有什么可不安的?如果他说服她跟他一起到个什么地方去,为了能不受干扰地待在一起,那我想……”
“卡普雷先生,我已经听够了您关于越南姑娘、士兵和政府官员的意见。”菲尔打断他的话说道,“我怕再来一条意见我已经不能忍受。谢谢您回答我的问题。”
说完,他便深感厌恶地离开了这家办公室。显然,他没有把乔-卡普雷从他的名单中勾掉。但同时对他也意识到他采用这种方法很浪费时间。如果他仍坚持这种方法,那他就不能指望可以迅速取得成效。
他确实遇到一些可疑的人,比如耶尔特鲁普、卡普雷,还有二十三层的律师,但真要是他们当中有一个人是“小青年”,他也无法确认他的这一身份。
那么谁能确认“小青年”的身份呢?瓦尔特-德莱安曾经在旧金山的唐人街见过他。即使德莱安声称他当时喝醉了,记不起他的面孔,那他可也不能排除在当面对质的时候能认出“小青年”来。
菲尔决定再与德莱安谈一次。也许他在“布尔敦大厦”上上下下的时候,索性可以把他也带上。
二十分钟以后,菲尔跨下汽车,走进南布朗克斯一二八街一所肮脏破损的房子。德莱安就住在这里。
他的一居室在四楼上。
菲尔伸手敲门,因为在这所房子里早就没有门铃了。刚敲一下,门栓咯吱一声,门就慢慢开了。显然门没有上锁。
菲尔用脚踢开门,走进房间。
瓦尔特-德莱安脸朝地躺在窗户前,身上只穿着一条长裤。的上身皮肤呈灰白色。菲尔在他身边蹲下去,顿感他的身上散发出丝丝凉意。
即使不看面孔的颜色、鼓出的舌头和细脖子上绕着的尼龙绳,他也知道瓦尔特-德莱安死了。
“您知道阿轮-帕拉斯死了吗?”我问。
有着一长串复杂名字的姑娘驾着白色甲壳虫朝市中心的方向驶去。
我已经能够看见卫城。一根根圆柱沉浸在清晨的阳光中,像都变得透明了似的。
她转过头,用她那双与金色头发形成奇异对比的深不可测的黑眼睛瞥了我一眼。“真的?”
我猛地想起她的名字:黛莎!这名字至少说起来顺嘴。“被谋杀了。”
“您也参加了?”她冷冷地问。
“没有参加谋杀,尽管阿轮的朋友们恨不得把我撕得粉碎。虽然如此,我还是不愿意碰上警察。”
“为什么不愿意?”
“我可以称呼您黛莎吗?谢谢!黛莎,这事要说起来太复杂,一时给您讲不明白。不过,您会帮助我吗,如果我向您保证我……”我斟酌着合适的词句,“……我不会给任何人造成损害?”嘿,我的老天哪,我真没有想到黛莎那双梦幻般的眼睛会如此冷漠、如此严峻。
“请您开个价!”
“您这是什么意思?”我困惑不解地问道。
“您打算出多少钱?我的帮助值您多少钱?”
我明白了。“哦,说得真好听。三千美元够吗?”她微笑了,当她明白我的意思以后,她那双眼睛也变得温柔了。
“估计您已别无选择的余地,您应该把您的标价提高到千美元。”
“同意。您可以到手千美元。您能先借我几百德拉克马吗?我得打电话。”
“您答应给我千美元,自己却连几百德拉克马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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