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月夜新棋

    月下的两个人，站的有些累了，可是谁都不想打破这份寂静。霁祁心中还念着阳忆龙受伤的膝盖，所以也没有继续僵持，右手下移，做邀请状，指向了书房。阳忆龙也会意的点了点头。霁祁将油灯放在了棋盘桌上。

    说来也是，这竹屋的四个房间，处处有棋盘。霁祁和阳忆龙的卧室位于竹屋两侧各有一个棋盘，进门的客厅有一副棋盘，客厅后的隔断后的书房里，正中间的桌子上还有一副棋盘。都说这霁祁是爱乐如命的人，本以为每个房间里都有古琴才对。想想应该是阳忆龙喜欢下棋吧。所以才处处有棋盘。

    阳忆龙也在霁祁的身后慢慢进来，也将自己手中的油灯放在了与霁祁的油灯以棋盘相对称的位置上来。自己将棋子从盘下拿出刚要放好的时候，霁祁却冲着阳忆龙摆了摆手，然后转身自己回到房间。阳忆龙心领神会，自己便默默的坐在了桌子前，因为阳忆龙年幼，书房的棋盘一边的椅子更高些，另一边的椅子更矮些，让两个人下棋的时候都能以平视的状态。霁祁常说，下棋是世界上唯一公平的事物。其他的事物总是在看似公平的时候呈现出各种不公。而阳忆龙嘴上不说，心理却也嘀咕着，有时候连下棋也不公平吧，因为每个人的天赋本来就不一样，这世界上本来就没有公平。这还是六岁的阳忆龙就想出来的东西，细想有些让人叹服。可是谁说的又不是对的哪？就像没有绝对的公平亦没有绝对的对错。太较真了，反倒活得不那么自在啦。

    另一边的霁祁从床下的一个棋箱放在了棋盘上。这棋箱是用红酸枝制成，上面有祥云雕花，两边有华重又不失庄重的紫金镶边，里面的棋罐更是由红花梨制成，没有任何雕花，素雅才是围棋最应有的样子。里面的棋子更是名贵，白棋是由天然玉髓玛瑙，每一个都圆润如珠，晶莹剔透。黑子由上等的墨绿翡翠制成，看似黝黑，却通透如水。阳忆龙接着明亮的灯光仔细端详着，如痴如醉。仿佛整个人都进入到了这棋子之中，感受他的命脉，感受他的灵气，以求人棋合一。要不是竹屋外老虎的突然的一声睡鼾。恐怕阳忆龙会是要纵火入魔进入到无尽的幻相之中。在那个幻相中，阳忆龙看到了无数的围棋圣手，在呼唤着他去下棋，下个昏天黑地，日月无光。

    霁祁满眼温柔的看着阳忆龙，自己悉心培养的爱徒。将要离开自己远走深宫。心中又一次陷入无限的惆怅。自己也陷入了曾经的无限离别之中。师爷的暴亡，师傅的远遁，宗门的覆灭，心爱之人的离世等等。眼中的泪水根本控制不出。心中的压抑在夜里最容易崩溃。还好缓过神来的阳忆龙看着流泪的霁祁喊了声：“师傅！”

    霁祁也从遐想中惊醒用怀中的手巾擦了擦满是泪痕的脸。微笑着说了声：“没事，来跟师傅下棋。”这棋子是霁祁师傅离别前送给霁祁的，今天霁祁又要将他送给阳忆龙了。这是一种所谓的循环吧。“你我师徒二人今晚就来个不眠不休吧。“阳忆龙跳下椅子作揖道：“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