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夜未央，人未眠

    霁祁回到自己的书桌前，阳忆龙双手抱着头看着天花板。两个人虽然道了声晚安，却怎么也无法与周公相见。路漫漫且月影空凉，水迢迢且星暗弥光。八年的时光，两个人不仅仅是师徒，更亲盛如父子。阳风继因为国事繁忙八年里仅仅来了五次。亮茯苓倒是每年都会带阳忆容来住个两三天。

    可是这三千天里，两个人虽不说是相依为命，但至少除了这山间的飞禽走兽之外，也的确是这师徒二人共同生活了这么久，从嗷嗷待哺到今天的少年意气。

    有时候这种思绪总是夹杂着无尽的回忆。可是这个时候却又不知道该想些什么。霁祁回忆的也许是把阳忆龙从宫城带到此处竹林，一点一滴的培养他长大的过程，甚至是阳忆龙未来的发展。阳忆龙想的也许更多，一个从小到大都生活在这竹林的孩子，虽然每月都会出山走一走，逛一逛。所谓纸上得来终觉浅，未来的路自己到底该怎么走。阳忆龙翻来覆去的睡不着，随后起身坐到了书桌前，借着微弱的月光，拿起自己的水杯，喝着昨天隔夜的茶，浓郁的苦味不单单是因为久茶。更是因为自己胸中郁结的苦闷，边喝边叹气，都说少年不知愁滋味，可是真的让人发愁了，年级如此的孩子遇到未来无尽的迷茫的时候。无论是谁，都会在此时叹气吧。阳忆龙把茶杯放下，仰头看着窗边暗月，思绪万千。

    而另一边的霁祁，在拿着油灯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也只是把油灯放在书桌上，自己站在书架前，无限思考。当初他带阳忆龙出来的坚决令人无奈和难以理解。自己今天也未曾解释，就算阳忆龙三岁时候每天哭着喊着找爸爸妈妈的时候，就算亮茯苓当时出完月子，千里迢迢跑过来想把阳忆龙抱回去，霁祁也只是淡淡的做好饭，准备好酒。对着亮茯苓说了一句：“对不起。”在每一次亮茯苓走的时候都会深深地鞠上一躬。就算阳风继来了，两个人深夜座谈了很久。就算两个人生死之交几十年。霁祁也没有解释带走阳忆龙的理由。可是毕竟是一个什么准的老神棍，他做的事，阳风继自在会信上十分。每个人都相信霁祁的做法无论多么的奇葩，不可思议，无法理解。但是所有人都相信，霁祁总会有自己的道理。

    霁祁摆弄着自己书架，一个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人，竟然有些手足无措。书架上走一走；书桌前坐一坐；茶桌前泡泡茶；竹椅上躺一躺。心中千万种思绪交织在一起，思考的不禁是阳忆龙的未来，更是心中自己藏在心中的无数秘密。对阳忆龙的培养这才是第一步，对未来的路不能占卜的霁祁也是有一些迷茫的。带走阳忆龙虽是逆天而行又是顺势而为，可是带走之后哪？忆龙的路该怎么走？霁祁的担心，越来越重，也越来越无法平静。

    霁祁终也是坐不住了，阳忆龙此时也更是无心赏月。两个人特别默契的走出房门，两个人各自手持着烛火。在各自的门口用照亮对方的脸。

    两个人如昨天晚上一样无言对视，寂静的夜更显得寂静。只是唯一的变化是两个人的面容都显得如此轻松，两个人嘴角都扬起来，微笑着。在这个寂静的夜里，一老一少看起来特别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