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味至极。//WWw。qВ5、C0М\
没想到一个人用餐会是这么无聊的事,她简直食不知味。
终于,她饮尽最后一口咖啡,以餐巾轻拭嘴角。
“李管家,恩白起床了吗?”
“恩白少爷还在睡。”
“是吗?”她轻轻颔首,一时之间茫然失措。她原想乘机先与恩白多相处的,现在反倒不晓得该做些什么事打发时间。
她起身先回房,在那个应该熟悉其实却陌生的地方发呆好一阵子,然后又信步走向庭园。
柏家的庭园修整得十分整齐漂亮,一草一木都费过一番心思设计修剪,花也栽培得好,欣欣向荣,迎风送来的尽是清新的香气。
看得出来老园丁很用心在打理。季海蓝穿过喷泉前的石板道,慢慢晃过一丛丛开得芬芳灿美的各色杜鹃,来到一张隐在柏树后的石椅,怔怔地发着呆。
一阵经过刻意压低音量的对话清清楚楚地传入她耳朵。
“喂,你说,先生到底把太太找回来做什么?”一个细细柔柔的年轻女声问。
“你也觉得奇怪对吧?”另一个清脆的女声扬起。“照理说他们的感情那么差,先生干嘛还把失去记忆的太太带回家,应该直接办离婚。”
是晓月与美云。
季海蓝一下子便认出两个女孩的声音。两人显然没看到她就在附近,旁若无人地交谈着,她也屏住气息,静静凝听。“那可不行!你不是不晓得先生是公众人物,怎么可以轻易闹离婚?何况他又打算明年继续选立委,担不起这种丑闻的。”
“说得也是。当初太太一声不响就失踪,外面不知传出多少难听的谣言,说她跟男人跑了啊,他们夫妻其实感情很差啦,不过外表硬装出恩爱的模样”晓月夸张地拔高嗓音,“差点让先生在政坛混不下去!要不是有季家的企业实力在后面撑着,我看先生的人气一定跌停板。”
“她现在又莫名其妙出现了,真不晓得先生怎么对外界解释。”
“其实这样才好。我听说他们跟外面的人说太太三年前去美国玩发生车祸,失去记亿,柏、季两家费了好大力气才找到她。”
“人家会信吗?”
“不信又怎样?太太是真的失去记忆啦。”
“不过你认为这个女人真的是太太吗?她跟以前好象不太一样。”
“对啊,好象没那么凶,还会对我们笑,饮食的习惯也变了。”晓月语气犹疑,“她以前非要半熟的太阳蛋不可,今天早上她不但拿全熟的荷包蛋来吃,还喝黑咖啡!”“会不会真不是同一个人?”
“怎么可能不是同一个?世上有人长得那么像吗?根本一模一样!”
“那有什么,长得差不多的人多的是,再整个容就更像了。”
“就算她不是,干嘛冒太太的名回来?”
“为了季家的财产啊!季风扬那老头年纪也大了,最近又听说身子不太好,说不定──”
美云还想再说些什么时,一个严酷的声音硬生生打断两人,“两个丫头在胡说八道些什么?还不快去做事!”
是李管家。她威严的气势果然不同凡响,两个女孩一听到她的声音两腿就吓软了,喃喃数语后急忙告退离去。季梅蓝默不作声,依旧静静坐在石椅上。
但李管家却像早就知晓她隐身在那里,绕过几棵柏树,朝她走来。
“太太都听到了吗?”
季海蓝抬头望她,后者冷凝的神情让她感到困惑。即使李管家真知道她听到了,大可装傻假做不知,何必定要走向她与她摊牌呢?
她怕她去处罚那两个女孩,有意替她们求情吗?然而看她那冷漠的神情,又实在不像。“我是听到了。”
李管家点点头,“老实说,太太以前确实对下人态度不好,跟先生的感情也很差,所以她们才会说出那些话来。”
季海蓝闻言不禁呆了,李管家竟敢用那种语调对女主人说这种话?就算她确实是那样不受欢迎的女人,一个管家凭什么当面对她说这些?
“这几年太太虽然不在家,柏园少了个女主人,但语柔小姐做得很好。不论是对先生、对孩子、对下人,大家都对她服气。”
那又怎样?她的意思是──“说实在话,太太不必要回到柏园来的。”
季海蓝倒怞一口气。她现在完完全全明白眼前这个中年美妇的意思了。她是说柏园女主人的地位由语柔来担当就够了,不需要她这个招人厌恶的女人。
她瞪向李管家,后者冷静的表情像完全不在意得罪她,眸中闪着锐利的光芒。
“我有没有必要回柏园不需你来断定。”她一字一句,冷冷发话,“你做好分内事就行了。”
“我在柏家十几年了,少爷和小姐都是我看着长大的。”
所以她自认她现在不是以一个管家的身分对女主人说话,而是语莫的亲人-?
“既然如此,你有意见尽可以对语莫说啊,他或许会听你的。至于我,目前还是堂堂柏园女主人,”她咬住下唇,无意说出如此伤人的话,同还是忍不住冲口而出,“没必要理会下人的话。”
“我想她们的怀疑是不必要的,你是从前那个太太没错。”李管家似乎终于被激起了怒火,望向她的眼眸看得出燃着两簇火苗,“态度还是一样高傲。季家的大小姐了不起吗?就可以我行我素,不给少爷留一点颜面?”
“你是什么意思?”一阵不祥的感觉浮上季海蓝心头,一颗心怦怦直击胸膛。
难道她不只是私底下,在公开场合也给语莫难堪吗?
李管家只是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等一下!”“还有什么事吗?”
“我──”她想唤住她问个清楚,不知怎地却忽然没了勇气,临时换了个问题,“恩白起床了吗?我想见他。”
“恩白少爷有保母,等一会儿就来了,不需太太费心。”
“他是我儿子,我费心是应该的!”
“……应该还在他的房里吧。”她答得极为勉强,“也差不多是起床的时候了,我去叫他。”
“我去就行了,告诉我他的卧房在哪。““柏先生二线电话,季风扬先生。”秘书的声音透过对讲机清清楚楚传来,柏语莫迅速结束手上这一通不重要的电话,按下二线的钮。
“爸。”他沉声唤道。
“语莫,你接回海蓝了?”季风扬直截了当地说。他说话一向如此,懒得跟辈分地位比他低的人浪费时间。对柏语莫这个后生晚辈,他已经算是破格赏识了,不但钦点地做季家的乘龙快婿,这几年又费尽心思助他走上政坛。他跟柏语莫的关系可以说是互利,一个需要对方的财力人脉竞选民意代表,一个则看上对方人才足以替季家在政界增加影响力。
“昨天到台北。”柏语莫亦回答得简单。
“她怎么样?还是什么也没想起来?”
“是。”
“想不起来也好,让她乘机断了以前那种荒唐的生活!要是她还和从前一般浪荡,别说你仕途堪忧,我季风扬也丢不起那个脸。”
柏语莫沉吟未语。
“今天晚上带她回来,我要见她。”季风扬-下这句话后便切了线。
但柏语莫却迟迟未挂话筒,不觉陷入沉思。
他知道季风扬与女儿之间的感情不是特别好,甚至可以说是形同陌路。在她嫁入柏家后,除了几吹季家必要的集会,她根本很少与父亲相见,更遑论她那个毫无血缘关系的母亲了。
海蓝并非季风扬正室所生,是他在外头风流的结果,到她八岁那年才被带回季家。据说季风扬的正室得知她的存在后相当不高兴,下堂求去,他也很干脆地立刻办离婚,让他妻子带走双胞胎儿子的其中一位,一直到两年多前,才又重新找回他那个儿子。季海玄,据说这个与父亲一别二十年的男人跟他的感情也不是很好,差点拒绝重回季家。
其实季风扬也真是个可恨又可怜的老人,一双儿女都不喜欢他,唯一疼爱的儿子季悔澄又在十几岁时因车祸去世。那季海澄听说不仅跟自己的双胞胎弟弟海玄感情特佳,和海蓝的感情亦亲密异常。
对那个早逝的哥哥,海蓝一直是充满孺慕之情的,似乎她在世上唯一信任的人就是他。他常想,如果那男人还健在的话,海蓝会不曾就不是这样的个性,会不会讨人怜爱一点?
偶尔几次她提起海澄哥哥时,面上就会现出难得的温柔微笑,但一会儿她那双季家人独有的湛深黑眸又会沉-下来,像是忽然憎恨起他-下她独自离世。
每当他见到她如此的神情转变时,心脏总是不由自主地绞紧。他试过将她从那样的陰影拉出来,但海蓝望向他的眼神总是冷漠而疏离,似乎他再怎么做,也比不上一个死去的人在她心中的地位。
可恶!一念及此,柏语莫原本平静的面容微微扭曲,眼神陰郁。他柏语莫可也是有自尊的,怎经得起她大小姐再三折辱,完全不替他留点颜面。
他自认是无法政变那魔女了,如果失去记忆能让她稍稍改善,他倒宁愿她一辈子什么地想不起来!
他发现失去记忆的她似乎收敛了从前骄纵嚣张的气焰,变得稍微可人起来。如果真是那样,或许──“在想什么?语莫。”柏语柔清婉的嗓音打断他的沉思。他抬眼,望向她若有所诉的眸子。
“没什么。”
“该不会是那个女人吧?”
“不是。”
“别想骗我!”柏语柔凝视着他,眸光满是指控,“刚刚是季风扬打电话来吧?你从他挂了电话就一直发呆到现在,连话筒都没挂上呢。”
柏语莫一怔,这才发现自己还拿着话筒,急忙挂上。
“不是想她还会想谁?”她再逼问一句。
“语柔,别胡闹。”他像在训斥调皮的小妹。
“别逃避我的问题。语莫,你是不是还在意她?”
“我跟你解释过了,我让她回来是为了孩子。”
“孩子们不需要她,他们有我。”
“那是不一样的,毕竟她是他们的母亲。”
“那又怎样?他们现今都依赖我这个姑姑!你也看到的,恩彤根本不跟她说话,恩白也怕她。”
“骨肉天性,她既然有心做他们的好母亲,我们就该给她这个机会。”“她想做好母亲,为什么以前不做?为什么到现在才想要做?”柏语柔逐渐扬高语音。
“语柔──”
“而且为什么非她不可?我这几年难道做得不够好?”她瞪视他,“难道我就没资格代替她照顾你跟孩子们?”
这番话让柏语莫听得眼皮直跳,“语柔,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就是这个意思!”她眨眨漂亮的眼帘,黑白分明的眸子漾着泪光,“语莫,你到现在还执迷不悟,到现在还被那个魔女玩弄在手掌心。”
“我没有。”
“你有!”她激动地-喊,“我看到你今天看她的眼神,你分明还为她心动。”柏语莫蹙紧英挺的眉峰,起身走向她,轻轻握住她双肩,“语柔,冷静一点。”
她顺势偎入他怀里,紧紧环住他的腰。“语莫,你别上当,她只是装腔作势。你忘了她从前做了些什么好事吗?”
他嘴唇紧抿,“我记得。”
“她天生就是荡妇,改不了的。现在只是因为她失去记忆,一时忘了本性,可是她一定很快就会恢复原样了。”她急切地仰首望他,寻求他的赞同。
他沉默不语。“语莫!”她紧锁秀眉,“难不成你还奢望她来个大转变?”
他确实如此希望,但他知道语柔不会想听他这句话。
“别傻啊,语莫!”她慌乱地扯着他双臂,美颜上写满焦虑忧心,“你别再轻易相信她了。记不记得那年你生日,她搞了一个庆祝派对,你本来感动得很,结果她只是想在公开场合侮辱你?她根本以玩弄你的感情为乐!”
他记得,他当然记得!那是她生下恩白后不久,两人就因为那事激烈争吵,他甚至还──柏语莫甩甩头,挥去脑海申突然显现的不愉快影像。从那夭天后,他们就不再交谈,几天后她就忽然失踩了。他原担心她出了意外,没料到不久后她竟寄来一纸离婚协议书。他本来要签的,只是她偏偏又在上头附了一张小卡。
卡片上只有她工整的三个字:对不起。
就因为这三个字,让他挣扎了这些年,让他时时刻刻、分分秒秒鄱在猜测这句道歉所代表的意义。她终于悔过了吗?对她结婚以来的所作所为感到后悔?她是否想要悔改,是否就是因为如此才选择悄然离开?
这三个字让他到现在还耿耿于怀,到现在还无法干脆与她断绝夫妻关系!
但她却失去记忆了,这一切顿时成了谜。
他是不是不该再期望她了?或许她根本就不曾感到后悔,或许她只是希望他干脆离婚故意写下这句话,或许其实她一点也没变……他是不是不该再相信她了?他还能承受再让她欺骗一次吗?孩子们能够承受再被她-弃一次吗?
见他神情陰睛不定,柏语柔清楚他内心必然大为动摇,她嘴角轻轻扬起一个美好的弧度,更加贴向他胸膛,“语莫,你还记得吗?”
“什么?”他茫然不知所以。
“记不记得那一晚?我到你的房里,而你──”
“语柔!”他神情一变,蓦地推开她,“别说了。”
“为什么?”她不敢置信地瞪着背对她的男子。
“我说过那晚我喝醉了。”他语声-哑,像抑制着极大的痛苦。
“喝醉了又怎样?”她一甩衣袖,换了个位置,怒气冲冲直逼他面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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