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今天是第一次。”
“······”
我听着这些,望向桌对面那些尴尬的男生们——顾城一个人喝着闷酒,不顾陆峰冷脸的劝阻;萧墨和杜海、成臣一面进行着有一茬没一茬的对话,一面瞥向那个被近来青岱媒体称作“传奇”的顾城。
我也不知道,这是时光遗留的罪魁,还是我们这群不断经历离别的人们造的孽。一张圆形的大饭桌,彼此的距离对于洽谈来说十分适合,色香味俱全的菜品,应和着窗外傍晚醉人的美景。再怎么看,画面里的所有事物都是一幅动人的模样。
可我知道,我们都变了。穿着各色各样礼服、运动装、便服的我们,被这个残酷的世界无情地划分了三六九等,我们不再是窝在同一个教室里,为了诅咒哪个老师而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的一群人,就算换上了当年那丑得要命的青菜校服,我们都不会再是我们。
散席的时候,我拉着杨奕吞吞吐吐地问了一遍“这样真的好吗?”
她轻轻摇了摇头“这么多年,我吃的苦,他得学会分担!未来的事怎么样我不知道,但现在我的脑子里是一滩浆糊,所以我和高桥健一已经分手的事,暂时先不要告诉他。”说完不忘瞥一眼顾城。
我点了点头。
夏海悠一边掏出漱口水,一边对我说“助理刚打电话说,明天开始要为下个星期在青岱的演唱会做最后的彩排了。他给我在天河云霄开了间房,我只能住那儿了。嗯,不漱嘴让他知道我喝了酒,一定又要增加运动量了。哦,对了······”她吐掉漱口水,站起身拍了拍手“大家下个星期一定要来我的演唱会,千年难遇的免费贵宾席,怎么样啊?”
“······”
“好吧!这么定了!等会儿我的助理会派人送来门票,我先告辞啦。”说着,海悠便蹬着她的细高跟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我送陆峰和顾城回陆峰的住处,一路上的尴尬氛围可想而知。
我们在顾城吐了一出租车之后,只能无奈地选择步行。我试图找着干冷的笑话缓解气氛,每一次都被陆峰面无表情的脸打败。我想起一个月前我给陆峰发去的那条短信,他回复我的语气诚恳而坚定,像是早就码好了稿子,就等待这样的一天。
他说:“谢谢你来提醒我,如果不是这条短信,或许我已经忘记了这个人。”
看着此时他冷漠的模样,最终我忍无可忍地向陆峰道出了这么多年来的不容易,以及我那可笑的歉意,言辞做作并且毫无说服力,最后只能急的哭了起来。
夏海悠曾说过,哭是我的杀手锏。她说“无论是我、陆峰、你的父母,还是你们家楼下那只瘸腿的猫,都会在听见或看见你的眼泪的一瞬间,忘记你所有的卑鄙无耻下流。”
我不争气地流着眼泪,确实被自己一个人在南京死命念书的样子深深打动了(·······)。心里其实很担心,这样的我,曾经做过一件足以让自己后悔一辈子的事的我,到底有没有资格祈求别人的原谅。
陆峰的胳膊,就在这一刻,毫无征兆地轻轻圈住了我。
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宁,像被按下了暂停键一般,整个世界安静得只剩陆峰的呼吸声——缓慢、低沉而迷人。
我忽然记起,那最后一张我和夏海悠的合照中,我的笑脸,全因着帮我们拍这张照片的陆峰。有他在,我才能笑得如此安心······
【顾城】
我睁开眼。
看着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间婆娑而下,日影像个顽皮的孩子,东躲西藏地和我的视野捉迷藏,我的脑袋里也因刺眼的强光而一片空白。
我恍惚间不明白自己身在何处,模糊的记忆一遍遍敲打着昏沉沉的大脑。
我轻轻拍着脑袋,一侧脸看见面无表情盯着手机屏幕的陆峰。
脑海中,昨晚的记忆翻涌而出——气氛平和的包厢、对我说滚的杨奕,还有被陆峰架着的喝醉了的我······
与杨奕重逢的画面,并不是从来没有在心里预演过。她的偏执、脆弱甚至幽怨都在意料之中,只是偏偏最让我受不了的冷漠不期而至。
从对面女生们的口中,零星听到她的那个日本男友,我的理智或许就是在那一刻崩溃了。我想着这么多年我在加拿大,拼了命想早早地毕业回国,到底是为了什么?我日日夜夜所思念的那个人,她轻易就忘记了我们的曾经。我无言以对这样的结果,因为能守住正当青春的十年,这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
我拼命摇着脑袋,试图把这些慌乱不安统统赶走。我注视着似乎意识到什么的陆峰,他稍有些不好意思的用手压着自己睡翘起的头发,起身走向卫生间。
这还是我记忆里的陆峰,力图永远活得精致的他,从不允许任何人以任何方式看见他没有洗漱的模样。相隔十年,重逢的那一天,陆峰推开我办公室的门,以错愕的目光狠狠把我剥了一层皮。那是我刚上任的第二天,我拿着他的简历对他说,“合作愉快。”
就这样,他担当起了一个即将破产公司的广告总监。老实说,别人嘴里的“传奇”,怎么说都是有他的功劳的,他说服了他继父,把旗下6家公司的广告赞助投向我们。他甚至用自己这三年所有的积蓄,加上他妈妈的私房钱,买了公司5%的股份。
说实话,我怎么也想不到,有朝一日的今天,我会需要陆峰替我做这么多任谁也不会做的事。
我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回忆着我们一起长大的种种。他曾经生活的那个破落的小巷,和陪伴我一起走过的年少时光。
我心底说不出的安心。尽管秋老虎在上午九点就已经燃烧着整个青岱,但这丝毫不影响我的疲惫逐渐合上我的眼皮。
······
三秒后,我的睡意全无。
我拿起手机,静等着听筒中“滴,滴······”的声音戛然而止,才缓缓对着话筒说“小黎,我忘记告诉你了,关于下个月签订新人气作家的计划书,我已经拟好了,资金方面的问题,我需要汪总监细化处理,记得拿给他。”
“明白,顾总。”
“诶······你不要总是摆出小心翼翼的样子。”
“······”听筒里边一片寂静。
我无奈地摇头“那辛苦你了,药一定要记得吃,公司刚刚好转,伤神的事很多,但千万不要勉强。如果没什么事,我下午就会回公······”
“顾总下午可能会有些事,公司的事今天就麻烦你多操点心了。”陆峰抢走了在我耳边的手机,几句话便挂断了。
他把手机扔在一边,盯着我看。
我稍有些尴尬地撇过头,不忘调侃“干什么?胡渣谁没有?你早上没刮不也这个样子吗?”
他不为这冷笑话所动,又盯着我一会儿,才道“我最看不起迟疑不定的人。”
我不是不领会他的意思,只是一直不想面对。
但“看不起”三个字,真的让我有了开口的理由。“你也知道,王小黎虽然在名义上早不是我的未婚妻了,但我们相处了这么多年,她就像我的妹妹一样,我并不觉得我的关心过头了、越过了什么所谓的感情界限。”
他对着穿衣镜整理起衣领来“什么样的感情,你自己清楚。我只是想告诉你,杨奕的那一份,你还没还,等你回过头,又发现受伤的王小黎,你要怎么办?”
我无言以对,面无表情地看着同样面瘫的陆峰。
片刻,他转身对我说“起床换衣服,你想让我等到什么时候?今天白馨出差回来,我和她约好中餐的,你的计划到底谈不谈?”
话一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消失在房间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