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病?”南田洋子挑起眉头。
“最近有许多新政府要员惨遭抗日分子杀害,我担心舅舅和姐姐,一直提心吊胆,自然身体就差了。”
汪梦秋一边说一边蹙起双眉,眼角垂落下,声线柔软无力,担忧之情显而易见。
“汪医生不必担忧,76号已经在肃清抗日分子的残余势力,令姐是一个有魄力的人,不会被轻易打倒。”
汪梦秋听完南田洋子的话双眼发亮,但很快又把目光转向别处,“其实,有时候家姐并不是最好的选择,说不定效果最好的特效药还未被发掘。”
“哦?”
南田洋子狐疑了一声,顺着汪梦秋的目光看去就发现了站在窗边的陈深。南田洋子看到陈深眯起眼仔细审视,当然不是因为汪梦秋的话,而是因为站在他身边与他把酒言欢的坂本荣一。
“陈深先生正在追求你。”南田不着痕迹的话让汪梦秋轻笑。
“与其说追求我,不如说利用我。”汪梦秋唇齿轻启,刚才所呈现的担忧早已荡然无存,此时此刻的她像极了一个久经商场的生意人。
“汪医生不像是甘于被人利用的人。”
“我到这个舞会上有美酒佳肴,又能有幸和南田课长攀谈,不算吃亏。再说,陈深在梦秋眼里不仅仅是我自己的特效药,说不定也能一解南田课长的心头之患。”
“我听说他是剃头匠出生。”
“中国有一句古话叫做‘英雄不问出处’。”汪梦秋抿了一口红酒,将视线收回转身看向南田洋子,“他的履历南田课长可以好好查查,梦秋敢说,您一定会大有所获。”
“我也知道中国有句话是‘有来必有往’,汪小姐推荐给我这样一个特效药,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汪梦秋注意到了南田洋子对于自己称谓的变化,一幅得逞的笑容,
“我在上海银行有个账号,南田课长觉得陈深值多少价就往里面放多少就好。”
“汪家家财万贯,汪小姐会缺钱?”
“汪家的钱最后能到我手里的,肯定不会比南田课长的报酬多。我和姐姐都是舅舅一手带大。姐姐承袭了舅舅爱权的部分,我就遗传爱财的本性,相得益彰。”
“汪小姐真是出人意料的直爽。”
南田洋子举起了手里的红酒杯,用目光示意汪梦秋,汪梦秋也欣然地与南田洋子碰杯,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
待南田洋子走远之后,汪梦秋瘫坐在吧台的座椅上,深深地喘了一口气,食指与拇指夹着杯柄把玩着,她回头看了一眼陈深。陈深今日穿了一件浅蓝色西装,头顶的发油在灯光的照射下泛起亮光,配上他玩世不恭的笑容和不知深浅的双眸。没人会将他与55号这种魔窟联系在一起,他就像是穿梭在上海滩的归国小开,一个到哪里都吃香的“白相人”。汪梦秋的双眼正紧盯着陈深倒映在大理石砖石上的黑影。透过这个黑影,她感觉到了无人可懂的决绝。
一阵叫唤把她从思绪中拉了回来,她向声源望去,是身着黑色西服套装的明楼。七年前,汪梦秋就明白她是永远看不透的明楼的,七年后的再次相见,她更加深了这个认知。明楼的双眼如陈深一样深不见底,甚至比他更甚。汪梦秋目不转睛地看着明楼一步一步向自己走近,就是这样一个无人能看透的男人,征服了自己高傲无比的姐姐。汪梦秋咽了一口口水,她的眼波转动,大脑有那么几秒的空白,心跳正不断地加速。汪梦秋大脑突然浮现了一个想法。
——在这个日本人和汪伪以及各方势力的漩涡之中,早已不存在人与人的真心实意,只有捕猎者与猎物的角逐。